因以教育為職業，我接觸過不少外籍教師。其中有幾位給我留下的印象比較深，比如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以學生身份遇上的英國小伙子戴維。 其實，事隔多年，小伙子的名字我已記不準了，姑且稱他為戴維，以便于記述。 那時我在教育局工作。十二中學有外教開口語培訓課，我便去蹭課了。外教是來自英國的名牌大學新生，他們在就讀大學前來中國做義教，然后回國讀書。我就是這樣成了戴維的學生。 培訓課很輕松，沒有必須達成的目標任務。上課時，我們最喜歡聽的是戴維用極淺白的英文講述他的故事。他常講來無錫后星期天出去游玩的事。有一回，他去了南京，到傍晚要回無錫時，發現口袋里的錢已全用光了。怎么辦呢？戴維居然也會去火車站排隊進站。到了檢票口，他對檢票的姑娘說：“No money, no ticket.”那姑娘聽得懂英文，問了下情況，便借出自己的錢給戴維，讓他買票回無錫，也沒要戴維寫借條之類。戴維很感動，回無錫后便立馬寄還了錢。這些英國小伙子的家境都很好，但他們成年后便不再向家里要錢，他們在中國生活及旅游的開銷是靠做義教的每月600元的生活補貼，以及開培訓課的幾百元的報酬。他們每個星期天都會出去玩，錢不夠花是經常的事。 也許是生活在中國比較寂寞，戴維常去美麗都那邊的咖啡廳。于是有一天，戴維便講出了一個我們不太能接受的故事。美麗都那邊，在當時是比較出名的“紅燈區”。有一次戴維玩到很晚，還帶了一個女孩回十二中。敲門進校時，門衛自然看到了那個女孩。午夜已過，戴維送女孩出來，因學校門衛早已入睡，戴維就讓女孩翻門而出。但沒想到的是，門外恰好有巡邏者，便把女孩攔下。戴維一看急了，也翻將出來，跟著女孩一起到了派出所。民警自然要問帶女孩進宿舍干什么。戴維說兩個人就是打打牌，說說話，沒干別的事。事涉外國人，又沒什么證據，派出所便放人了事。 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戴維議論中國內政。這些義教來中國，事先是講好規矩的，不能議論中國內政。但戴維忘了這規矩，在講到西藏時，居然說中國侵略西藏。教室里一片嘩然，來培訓的人很是氣憤。我想跟戴維說西藏很久以前就是中國的一部分，但苦于無法用英語來表達，只能選擇最簡單的反問：“按你這么說，英國豈不是侵略了蘇格蘭、愛爾蘭？”沒想到戴維馬上說，是的，英國侵略了蘇格蘭、愛爾蘭，而中國侵略了西藏。教室里的中國人聽了只能搖頭。 半年義教結束后，戴維便在中國旅游，之后便回國了。這小伙子現在怎么樣，我無從得知。其實，我很想知道，他在蘇格蘭獨立投票的事件中會持怎樣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