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頭圖： 貝里奧（左上圖）； 1836年的貝里奧，在他后方是去世的瑪麗亞的塑像（右上圖）； 晚年的貝里奧（左下圖）； 貝里奧作品的CD（右下圖）。 不久前，一位入門時間不長、十分喜歡小提琴音樂的樂友發來在QQ音樂網站上聽到的一首他認為是“非常好聽”的小提琴協奏曲，我一看標題，那是十九世紀比利時小提琴家和作曲家夏爾·德·貝里奧（Charles August de Bériot, 1802-1870）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這當然也是我很熟悉的一首作品。記得第一次從收音機中聽到這位作曲家的作品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不過當時聽到的是由日本女小提琴家西崎崇子（Takako Nishizaki, 1944-）演奏的他的《D大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軍隊）》，這部只有十二分鐘左右的單樂章協奏曲正如其別名“軍隊”一樣，主題旋律陽剛英武，全曲一氣呵成，給人一種積極進取、奮發向上、一往無前的力量，按現在的流行語來說，就是充滿了“正能量”。也正是這首作品讓我開始“關注”這位之前根本不了解的小提琴家和作曲家，并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陸續注意收集他的作品，其中當然也包括這位樂友最近發來的他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寫到這里，大概是因為前一陣在寫紀念德國作曲家布魯赫（Max Bruch, 1838-1920）逝世一百周年的文章時，曾多次聆聽布魯赫的三首小提琴協奏曲和《蘇格蘭幻想曲》，最近腦子中似乎滿是小提琴的聲音，這又勾起了我對已經過去半個多世紀的一段往事的回憶，乘現在還能想得起來，趕快將它寫了下來。 記得在過去寫的一篇文章中，我曾經說，在幾十年的愛樂史中，我最喜歡的是有鋼琴演奏的各類作品，特別是鋼琴協奏曲。但是，認真回想起來，將我引入古典音樂大門的卻是小提琴作品，特別是小提琴協奏曲。那是在六十五年前，也就是1955年我初中畢業那年，暑假前報考高中時在體檢中查出右肺上部和左肺門有“浸潤型肺結核”的病灶，按規定不能參加升學考試，只能治療和休養一年后，看康復情況再說。就這樣，在我從小學到大學十多年不十分順暢的學習歷程中，第一次因病離開了學校。當時才十五歲的我只能在家根據醫囑按時打針服藥，余下的時間則是在母親的“監督”下，“老老實實”的養病，不是坐看看小說，就是躺著從收音機里聽聽上海人民廣播電臺的音樂節目。幾個月后，病情已進入穩定的“吸收好轉期”，醫生說可以適當活動活動了，于是，在征得母親的同意下，與幾位當年未能考入高中的同學一起組織了一個“自學小組”，每周一到兩個半天，到我家“復習功課”，準備56年夏天再考高中。也就在這段時間，我在收音機里聽到了小提琴家馬思聰（1912-1987）先生演奏的他的作品《思鄉曲》和《塞外舞曲》，讓我對小提琴這種“西洋樂器”和用它演奏的各種音樂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初中時，我喜歡吹口琴，初二那年，買了一把“國光”牌口琴曾讓我著實興奮了一陣，因為，我畢竟可以用它把我所喜歡的曲子吹出來。但是得了肺結核病后，母親不允許我再吹口琴了，說吹口琴“對肺不好”。既然不好吹口琴，我想能不能利用這段在家養病的空閑，學習拉拉小提琴呢，將這個想法告訴母親后，她還是很支持我的，但條件是只能“玩玩”，不能太認真，“養好身體是第一位的?！蔽耶斎皇且豢诖饝?，于是56年春節后，就在當時的無錫市第一百貨商店樂器部花了十四元錢買了一把練習用的小提琴，同時，買了幾本講解小提琴演奏方法的入門讀物，便“自學”拉起了小提琴。從在G、D、A、E四根弦上拉音階開始，也沒顧上持琴和運弓的姿勢和方法是否正確，更沒有做過指法和各種把位的訓練，便急于拉自己喜歡的曲子了，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按現在的標準，根本是無法入“級”的。好在，從一開始就將“拉琴”作為“自娛自樂”的一種形式，盡管在別人聽來，我拉的任何一首曲子都可以說是“不堪入耳”，但自己卻仍然是“自得其樂”，斷斷續續地延續了十年左右。高校畢業分配到上海柴油機廠工作后，正值“四清運動”，極“左”思潮已重新抬頭，記得有幾次晚上在設計科的辦公室看書的間隙，將帶到辦公室的小提琴拿出來拉了幾首曲子，好像是舒伯特（Franz Schubert, 1797-1828）《圣母頌》（Ave Maria）或是德爾德拉（Frantisek Drdla, 1868-1944）的《回憶》（Souvenir），沒有幾天后就被領導“善意”地勸說“不要再拉這些東西了，有人反映，影響不好?！庇谑呛蹙椭缓冒亚偈樟似饋?，帶回宿舍。接下來的“十年動亂”，拉小提琴更被看作是“封資修”的行為，所以，自那時候起也就和小提琴“告別”了。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這一段業余的“拉琴史”，讓我更多地接觸到古典音樂，特別是涉及到小提琴這種樂器的音樂作品，例如所謂的“四大小提琴協奏曲”【注：即貝多芬、門德爾松、勃拉姆斯、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協奏曲】等等，通過它們，讓我“認識”了更多的作曲家和他們的作品，從而一步一步擴展了我對古典音樂愛好的范圍。 寫上面這段回憶，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現在還是回到現實中來，回過頭來再說說那位樂友發來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的作曲者夏爾·德·貝里奧和他創建的“法比學派”。先說說“法比學派”。 被稱為樂器中女王的小提琴以其剛中有柔、精致優雅的音色和多姿多彩、豐富廣泛的表現力，成為現代弦樂器中最重要的一種樂器。小提琴演奏藝術發展至今已有四百多年歷史，十七世紀以后，不僅小提琴制作技術日趨精良，演奏技巧也日益嫻熟、完美和多姿多彩，逐漸形成了植根于理論研究和豐富實踐，并按照師承關系、地域范圍而形成了各種演奏風格，由此出現了小提琴演奏史上的各個學派，它們之間又不斷發展革新、交叉傳承、豐富延伸。其中最重要的學派有以技巧輝煌、音色華麗為特征的意大利學派；以表情細膩、典雅纖巧為特征的法比學派；以端莊嚴謹、音色優美為特征的德國學派和以氣勢宏偉、感情純樸為特征的俄羅斯學派。在這些學派的眾多小提琴家中，有許多還是相當著名的小提琴音樂作品的作曲家。我在2018年8月26日的一篇題為《一生坎坷而不失輝煌 --- 說說小提琴家和作曲家維奧蒂》的文章中，曾經簡要介紹了意大利學派的形成和發展，這里就不再重復了。在十九世紀群星薈萃的歐洲樂壇上，帕格尼尼（Niccolò Paganini, 1782-1840）被公認為是意大利學派中最有影響，技巧最高的演奏家，他將這個學派在演奏中追求“激情似火”的情感和“出神入化”的意境，運用到了爐火純青無人可及的地步。而他的六部小提琴協奏曲和大量的小提琴音樂作品，已成為音樂會的經典曲目，特別是《二十四首小提琴隨想曲》（24 Caprices）更被譽為是“小提琴演奏技巧的百科全書”。所以，以帕格尼尼為代表的意大利學派在豐富和發展小提琴演奏技術以及豐富小提琴音樂文獻方面所做出的重要貢獻是不可磨滅的。到了十九世紀四十年代，也就是帕格尼尼去世后，意大利學派被批評為“技巧至上”而缺乏內涵。這也是后來之所以被重視表現樂曲思想感情的學派所取代的重要原因，這個學派就是“法比學派”。 “法比學派”是“法國和比利時學派”（Franco-Belgian School）的簡稱。先說說“法國學派”。十八世紀法國小提琴家和作曲家讓-瑪麗·勒克萊爾（Jean-Marie Leclair, 1697-1764）被認為是法國小提琴學派的奠基人，勒克萊爾年輕時曾在意大利都靈師從意大利小提琴家喬瓦尼·巴蒂斯塔·索米斯（Giovanni Battista Somis, 1686-1763）學習小提琴?；氐椒▏?，他將意大利小提琴學派的表現形式和演奏技術，結合法國音樂高雅華麗的風格，不僅成為法國最早一批杰出的小提琴家之一，而且創作出許多優秀的小提琴曲。在他之后，上面提到的意大利小提琴家和作曲家維奧蒂（Giovanni Battista Viotti, 1755-1824）在1782年來到巴黎后不久就成為瑪麗·安東尼特王后（Marie Antoinette, 1755-1793）的宮廷樂師，他秉承意大利小提琴學派傳統，融合法國音樂風格，又吸收維也納交響樂經驗，在他的前輩勒克萊爾奠定的基礎上，創立了法國小提琴樂派，他被十九世紀的法國小提琴家們尊崇為那個時代法國小提琴演奏藝術的締造者。同時，1795年，由法國大革命后成立的“國民自衛軍音樂學?！备慕ǔ傻膰屠枰魳泛臀璧笇W院（Conservatoire national supérieur de musique et de danse de Paris）正式成立，將法國的音樂藝術（包括演奏藝術）的教育帶入了正規化的學院教學范疇。該學院成為年輕小提琴家們向往的學府，由列克萊爾和維奧蒂形成并發展了的法國小提琴學派通過學院的一代代培養，優秀的小提琴家輩出，如魯道夫·克魯采（Rodoiphe Kreutzer, 1766-1831）、皮埃爾·羅德（Pierre Rode, 1774-1830）等。他們的小提琴演奏清澈、精準、纖巧，給人以十分優雅的感覺。再說說比利時學派。由于比利時和法國互為鄰國，文化基因相近，兩國在小提琴藝術上的交流也十分密切，作為歐洲文化藝術中心的巴黎自然也是許多比利時學習文化藝術的年輕人向往的城市，本文的主人公夏爾·德·貝里奧就是在十九歲時進入由維奧蒂為院長的巴黎音樂學院學習小提琴后，又回到了比利時，把意大利學派的輝煌技巧和法國學派的優雅風格進一步結合在一起，把原先古典主義的法國學派“浪漫主義化”，而最終成為比利時小提琴學派的創始人。我在前不久寫的一篇題為《“宅家”閑說比利時小提琴家和作曲家亨利·維厄當》的文章所介紹的亨利·維厄當（Henri Vieuxtemps, 1820-1881）就是貝里奧的學生，他是比利時學派的代表性人物，在小提琴演奏史上的重大貢獻是發揮了小提琴在交響樂中的獨奏地位。由于“法國學派”和“比利時學派”不僅在形成時間上相距不遠，而且又都受到維奧蒂的影響，而“比利時學派”實際上就是古典音樂進入浪漫主義時期的“法國學派”。所以在音樂史上，常將貝里奧創立的“比利時學派”與原先的“法國學派”合并，稱之為“法比學派”。法比學派感情細膩，音色嫵媚，典雅輕巧，富有情趣。推崇對于技術的合理使用，主張內容與形式并重，致力于表現蘊藏于作品中思想和感情的內涵，追求溫文典雅的演奏風格，使小提琴演奏藝術更具有美學價值，因此，在世界范圍內的影響越來越大，并在十九世紀下半葉逐漸取代了意大利學派。樂友們非常熟悉的小提琴家兼作曲家如波蘭的維尼亞夫斯基（Henryk Wieniawski, 1835-1880）、西班牙的薩拉薩蒂（Pablo de Sarasate, 1844-1908）、比利時的伊薩伊（Eugène Ysa?e, 1858-1931）等都是那個時期“法比學派”最為耀眼的明星。 說到這里，理所應當地要給大家介紹一下貝里奧了。 1802年，貝里奧出生于比利時魯汶（Leuven）的一個貴族家庭，自幼跟布魯塞爾的一位小提琴家兼作曲家、維奧蒂的學生堤比（Jean-Fran?ois Tiby, 1772-1844）學習小提琴。貝里奧有著驚人的音樂天賦，當時有一位法國男爵對貝里奧在音樂上的天才表現記憶深刻，有一天，貝里奧正在男爵家里排練法國小提琴家兼作曲家皮埃爾·羅德的《第四小提琴協奏曲》，小提琴停在兩拍休止上，以和諧的音調結束，他們聽了連連稱贊，然而貝里奧卻用琴弓演奏了一下他自己的空弦，E弦低了四分之一的音準，這表明貝里奧在定弦不準的情況下，依靠著音感和手感在指板上找到了新的音高位置演奏完了全曲。九歲時貝里奧便舉行了個人演奏會，演奏了維奧蒂的《A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不幸的是，1811年也是在他九歲那年父母不幸雙亡，他成了孤兒，老師堤比將他收為養子，成為他的監護人。堤比決心將這位小提琴“神童”培養成才，后來還專門請了維奧蒂的學生安德烈·羅伯雷奇（André Robberechts, 1779-1860）對他進行指導。在那個時代，像被稱為“低地國家”的荷蘭和比利時學音樂的年輕人去法國巴黎繼續學習是常見的，所以1821年，也就是十九歲時貝里奧到了巴黎，在羅伯雷奇的推薦下，時任國立巴黎音樂和舞蹈學院院長的維奧蒂聆聽了貝里奧的演奏，維奧蒂贊揚了貝里奧極具個性的演奏風格，同意貝里奧進入學院學習。但因自己那時已兼任了巴黎歌劇院的藝術總監，無暇直接教授貝里奧，因此安排了學院著名的小提琴教授皮埃爾·貝洛特（Pierre Baillot, 1771-1842）作為貝里奧的導師。但是貝洛特給貝里奧只上了幾個月的課，由于貝里奧無法接受貝洛特在教學上的嚴格要求，加上貝洛特也不喜歡貝里奧已經形成的一種“獨特的”個人演奏風格，所以在沒有得到貝洛特準許的情況下，貝里奧就離開了學院以一個小提琴獨奏家的身份開始了他的職業音樂家的生涯。 不久貝里奧在巴黎的舞臺上成功地首次亮相，很快成為法國波旁王朝復辟后的查理十世（Charles X, 1757-1836）的宮廷音樂家，并在歐洲各地巡回演出。1826年他在倫敦與愛樂協會樂團（Philharmonic Society）合作演奏他創作的《D大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軍隊）》也取得了同樣的成功。這部單樂章的協奏曲很快就由巴黎的一家叫特魯彭納（Trupenas）出版商出版，1837年又由德國肖特（Schott）出版社出版。從倫敦回來后，他就回到了布魯塞爾，被任命為荷蘭國王威廉一世（Willem I, 1772-1843）的宮廷獨奏家，直到1830年比利時脫離荷蘭統治獨立后為止。1829年，二十七歲的貝里奧在比利時的西邁（Chimay）遇見了被譽為是十九世紀初世界最偉大次女高音之一的瑪麗亞·馬利布蘭（Maria Malibran, 1808-1836）。這位十八歲就成名的西班牙女歌唱家是位大美女，曾因想要擺脫父親的管束而在1826年3月倉促與一位她在美國旅行演出時認識的、比她大二十七歲的美國銀行家尤金·馬利布蘭（Eugène Malibran, 1781-1836）結婚，但沒過多久就想離婚，因丈夫不同意，她就與丈夫分居?？墒窃谖鬟~遇見貝里奧后，卻和他一見鐘情，經過一段浪漫的戀愛后倆人就同居了，隨后一起去意大利等地作旅行演出。德國作曲家門德爾松（Felix Mendelssohn, 1809-1847）曾經寫了一首由小提琴伴奏的詠嘆調送給他倆。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貝里奧聆聽到了帕格尼尼的演奏，啟發他將帕格尼尼輝煌的演奏技巧用到自己的演奏和作品中。1835年，貝里奧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由他與倫敦愛樂協會樂團合作在倫敦首演。這部作品直到1841年才由肖特出版社出版。1833年瑪麗亞給貝里奧生了一個兒子查爾斯-威爾弗里德·德·貝里奧（Charles-Wilfrid de Bériot, 1833-1914）【注：后來查爾斯-威爾弗里德成了一名著名鋼琴家、作曲家和鋼琴教育家，法國大作曲家和鋼琴家拉威爾（Maurice Ravel, 1875-1937）、西班牙作曲家和鋼琴家維涅斯（Ricardo Vi?es, 1875-1943）及格拉納多斯（Enrique Granados, 1867-1916）等都曾是他的學生】。直到1835年，瑪麗亞與丈夫馬利布蘭辦妥離婚協議后，他倆才正式于1836年3月結婚。不幸的是，三個月后，也就是這年6月，瑪麗亞在意大利米蘭巡回演出時因墜馬受傷。9月，在沒有康復的情況下，她堅持要去參加在英國曼徹斯特（Manchester）噴泉街（Fountain Street）的學院教堂和皇家劇院舉行的音樂節，結果在表演時倒在了舞臺上，一周后去世。 瑪麗亞去世后，貝里奧回到布魯塞爾，幾乎兩年沒有演出。 1838年，他恢復了職業生涯，并和瑪麗亞的妹妹、女中音歌唱家波琳·加西亞（Pauline Garcia, 1821-1910）一起到奧地利和意大利巡演，他們多次與著名的瑞士鋼琴家齊格蒙德·塔爾貝格（Sigismond Thalberg , 1812-1871）一起在音樂會上演出。在卡爾斯巴德（Karlsbad），德國大作曲家、小提琴大師路德維?！に共枺↙udwig Spohr, 1784-1859）聽到了貝里奧的演奏后非常欣賞，但不欣賞他的作品。1840年，貝里奧到俄國作了巡演。1841年，貝里奧出訪德國時認識了維也納一名法官的義女瑪麗·胡貝（Marie Huber），並於同年結婚，瑪麗·胡貝是一位不錯的鋼琴演奏家，也是貝里奧兒子的鋼琴啟蒙教師。 1842年，巴黎音樂學院擬聘用四十歲的貝里奧繼任他的老師皮埃爾·貝洛特擔任專職的小提琴教授，但被他回絕了。1843年，他接受了布魯塞爾音樂學院（Brussels Conservatoire）的聘用擔任小提琴系的主任，培育了維厄當、恩斯特（Heinrich Wilhelm Ernst, 1814-1865）、米阿蘭諾羅姐妹（Teresa Milanollo, 1827-1904；Maria Milanollo, 1832-1848）等著名小提琴家。他在那里與他的學生維厄當一起，繼承了“法國學派”的高貴典雅與充滿情趣的風格，在法式小提琴演奏法的基礎上融合了帕格尼尼的革命性技法，如異音調弦、弓法、左手撥弦、泛音、G弦演奏、雙泛音指法等，使小提琴的演奏技巧與音樂內涵獲得了比較均衡的發展。在迫求高超的演奏技術的同時，更善于表現作品中所蘊含的深刻而豐富的情感，開創了“法比學派”。此時，他已減少了舞臺的演出活動，而是在他布魯塞爾圣若斯-滕-諾德（Saint-Josse-ten-Noode）的家中與他在藝術圈的朋友們一起演奏室內樂。直到1852年，也就是他五十歲那年，因視力嚴重下降而被迫退休。在布魯塞爾音樂學院任職期間，他出版了第三至第七小提琴協奏曲。1858年出版了三套《小提琴演奏法》（Méthode de violon, Op.102）以及《小提琴家初級導引》（Premier Guide des Violonistes）。就在這一年，貝里奧完全失明，但他仍然繼續舉辦音樂會，直到1866年左臂癱瘓才告別舞臺。1866年出版商肖特出版了他的第八和第九小提琴協奏曲，第十小提琴協奏曲是在他去世前一年出版的。除了十部聞名遐邇的小提琴協奏曲外，他還創作了五十首小提琴二重奏和練習曲（其中包括十四首小提琴變奏曲、十二首簡易小提琴二重奏練習曲、六首小提琴超技練習曲）；多部室內樂作品（其中包括八部小提琴與鋼琴奏鳴曲、鋼琴三重奏、鋼琴五重奏十二首）；詠嘆調（歌曲）；幾首短小的器樂曲，最著名的是《芭蕾場景》（Scene de Ballet, Op.100）。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幾年，他還在進行音樂創作和撰寫小提琴教學法方面的著作。 1870年4月8日貝里奧在布魯塞爾逝世，他的遺體被安葬在布魯塞爾的拉肯墓園（Laken Cemetery）內。 如今貝里奧已經去世整整一百五十年了，這位在十九世紀上半葉曾經在歐洲小提琴樂壇上扮演十分重要角色的“法比樂派”的創始人，身后所留下的不僅是一批在他培養下的卓越的小提琴家，而且還留下了對十九世紀小提琴協奏曲的演變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的十部小提琴協奏曲。從十九世紀二十年代開始，小提琴協奏曲的發展有著三個方向，第一個方向是強調所謂音樂的“普世價值”，或者說是強調作品應該是對人生和世界看法的一種表達，其中有代表性的是斯波爾、門德爾松、舒曼（Robert Schumann, 1810-1856）、布魯赫和圣-桑（Camille Saint-Saens, 1835-1921）的小提琴協奏曲；第二個方向是所謂強調音樂的“民族性”，或者說是強調作品應該是民族文化藝術的一種符號，其中有代表性的是拉羅（Edouard Lalo, 1823-1896）的《西班牙交響曲》（Symphonie Espagnole）、約阿希姆（Joseph Joachim, 1831-1907）的《匈牙利協奏曲》（Hungarian Concerto）；第三個方向是強調所謂小提琴藝術的“美學價值”，或者說是強調作品旋律的華麗、演奏技巧的精湛、裝飾音的多樣和天鵝絨般光澤的獨特音色。其中有代表性的就是由貝里奧所創立的“法比學派”，包括維厄當、恩斯特和維尼亞夫斯基等。貝里奧的十部協奏曲跨越了他整個一生的創作生涯，第一部是作品16號，創作于1826年；最后一部是作品127號，創作于1869年。這十部協奏曲就是浪漫主義時期法比學派早期小提琴音樂的代表作品。一百五十年前，這些作品在歐洲可以說是廣為人知十分風行，就連老貝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都無法與其相提并論，然而，時過境遷，一百五十年后的今天，貝里奧的作品似乎已風光不再，在愛樂圈中也是鮮為人知，其個中緣由，自有當下專業的樂評家們去分析研究，這里就不再“班門弄斧”了。不過，正如文章開始時所說的，那位入門時間不長、十分喜歡小提琴音樂的樂友在QQ音樂網站上聽到了貝里奧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后，會馬上興奮地告訴我，這是一首他認為是“非常好聽”的小提琴協奏曲！這足以說明貝里奧作品的魅力，我想，也正是這種魅力，讓我再一次聆聽了貝里奧的全部小提琴協奏曲，然后懷著非常激動和崇敬的心情寫了這篇文字將他介紹給大家，并以此來紀念這位杰出的小提琴家和作曲家逝世一百五十周年。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由俄裔美籍小提琴家菲利普·昆特（Philippe Quint, 1974-）演奏小提琴，斯洛伐克廣播交響樂團協奏的貝里奧的《B小調第二小提琴協奏曲》、《E小調第三小提琴協奏曲》和《D大調第五小提琴協奏曲》： https://emumo.xiami.com/album/2102785151?spm=a1z1s.7249189.226669510.9.JepqHd&from=search_popup_album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小提琴大師帕爾曼（Itzak Perlman，1945-）演奏的貝里奧的《芭蕾場景》：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MzM0NTcyNDU2.html?spm=a2h0c.8166622.PhoneSokuUgc_72.dtitle 在電腦或手機上打開“QQ音樂”網站首頁，搜索“Beriot”，就可以聆聽貝里奧的主要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