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吃五谷雜糧，沒有不生病的。不過于我而言，病痛的折磨，遠不如那不被看作病的牙痛。直到現在，還有牙齒困擾著我。 不知為何，剛過二十歲，我下牙左右對應的第六顆就都蛀了。這是兩顆碩大的盤牙，是咀嚼食物的主力軍。那蛀洞越來越大，很快其中一顆就蛀到牙神經。平時常發炎腫脹不消說，吃飯時只要有一顆飯粒落到洞中，便立刻鉆心地痛起來，好一陣才能平復。再也不能拖延，于是來到第三人民醫院補牙。 掛號后到牙科候診。只一個中年醫生在，輪到我時，已是上午十點。醫生看過我的牙，便拿起牙鉆去鉆那蛀洞。我像觸電般抓開牙鉆，從椅子上跳起來。那醫生板著臉說：“怕痛？治不治？”我痛得實在受不了，說：“讓別人先看吧?！钡壬衔缱詈笠粋€病人看過，十一點都過了，那醫生冷冷地問：“還看嗎？”我想來想去，牙總是要治的，再痛也要忍一忍。于是又坐上那如同用酷刑的椅子。坐在椅子上，我全身緊繃，兩手死死抓住椅把，任那家伙恣意地鉆弄。受刑之后，我覺得自己還算勇敢，于是把這經歷說給別人聽。鄰居聽了，驚奇地問：“沒打麻藥？”我這才意識到，碰上了一個變態的家伙。唉，痛都痛過了，也不去找他了。好在有了這個經歷，去補第二顆牙時便要求先打麻藥。 原以為補好的牙便如同好牙一般了，誰知道好景不長，補在牙洞中的東西沒幾年便脫落了，依舊成了牙洞，而且更大。那牙齒的神經已經壞死，痛到是不痛，但每餐會落進很多殘渣，餐餐要清除。又過了些日子，正吃飯時，右邊的一顆咯地一聲碎了一塊。問問同事，說只能拔了。那時我在社橋中學當老師，一則靠近三院，二則定點的醫院也是三院。沒辦法，還是要到三院去。 掛號后來到牙科，有兩個極年輕的醫生在。病人只一兩個，很快輪到我。一位個子高的醫生給我看了看，便取來麻藥針打了。稍過一會兒，他便拿東西先把牙腳搞松，再用鉗子夾住那殘牙往外拔。只聽得一聲響，那殘牙全碎了，牙腳在下面一個沒出來。那高個子的便招呼那矮一些的過來，說了幾句，那矮的便端來一個盤子，我一看，榔頭鑿子什么的全有。接下來，兩人一起動手，開始鑿我的牙腳。不知為何，那牙腳硬是搞不下來。矮個子的跑到里面拿出一本書，翻到一個地方，念給高個子的聽。高個子的繼續鼓搗。我感覺痛起來了，高個子便又給我打了一針麻藥，只覺得半邊臉又腫又麻。最后三只牙腳終于都搞定，高個子還特意給我看了看：說：“都取出來了?！蹦茄例l大概已經搞爛了，臨了又縫了兩針。這次拔牙，前后足有兩個小時。 不久，相對應的左邊的那顆也要拔了，怎么辦呢？我可再不敢去三院。同事跟我介紹，北塘醫院有個老醫生，技術很好，已退休在家，到他家也能拔牙的，只是要自己付錢。我便讓同事陪著去。到了老醫生家，坐在普通的凳子上，打過麻藥，老醫生便動手了。我依然有些擔心，對他說牙齒脆了，很容易碎。他說沒事。只感覺他用鉗子夾住后，左右稍稍一搖，然后輕輕一提，牙齒便出來了。我連說謝謝，付錢走人，前后不過十五分鐘。 再后來，智齒中的三顆老是作怪引發炎癥，便先后拔了。另有三顆牙齒也先后蛀掉，折磨我多年后也拔除了。到2002年，又有一顆盤牙因牙齦嚴重萎縮，一直疼痛，搞得我寢食不安，一怒之下，也拔了。那顆牙齒實際上長得挺堅固，做個牙神經的手術是可以保留下來用的。但醫生并不勸我，聽我說要拔就立馬將它拔了。就這樣，五十二歲時，我的牙齒便從32顆減員為23顆。左邊的盤牙已全軍覆沒，右邊則少了下面的第六顆，而右上智齒已拔掉。又過了幾年右上智齒旁的一顆蛀得厲害，在補過后還碎了一塊。我牙齒的咀嚼功能已經失了大半。 退休后，在妻子的一再催促下，我終于去了口腔醫院，看看能否修復。醫生告知我現在技術先進了，可以種牙齒，一萬元一顆。而右上蛀壞的那一顆可以裝牙套保護起來。我便先在右邊種了一顆試試效果，又裝牙套把那蛀牙保護好。如今試種的效果不錯，只等在左邊種牙了。只是牙齒中松動的還不少，不知什么時候會掉，又該怎么處理?？偛荒芊N上滿口假牙吧。 （圖片是因牙齦萎縮而拔下的一顆盤牙，因完好無損，被我要來做個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