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9-19 下午 /閱讀:314 /評論:8
在十年動亂中,不知發生了多少讓人欲哭無淚的事。許多人出于對偉大領袖的崇敬和熱愛,買了畫像高懸在墻上;買了像章別在胸前;請了石膏像端坐于案前,頂禮膜拜,十分虔誠。如若你將石膏像弄臟或者碰壞了,那就大禍臨頭了。 我的老丈人是樹葉掉下來都怕砸破頭的人。一天上午,他見到我時面如土色,講話語無倫次。原來,家里有一座領袖座像,為防止積滿灰塵,老丈人隔幾天便用雞毛撣子撣撣灰。他發覺這樣有反革命之嫌,就改用布撣,但這總有拍打不敬之嫌,只好改用嘴吹空氣以驅灰塵。哪知道老人家口不關風,竟將口水吐于座像上,偏偏巧,這一幕被推門送信的郵差撞見了。郵差走后,老丈人急得六神無主,惶恐不安。 我再三安慰,他仍是晚飯沒吃,一夜沒睡,病倒在床。第二天,那郵差來了,我遞支煙以示友好,他笑笑,走了??磥磉@不是惡人,我也就放心了。 沒料到,我到第十九中學上班才沒幾天,就碰上件同樣鬧心的事兒。我到學校報到后,暫時沒分配工作。閑來無事,就到閱覽室看看報紙、畫報解悶。管理閱覽室的郭老師是熟人,我跟她邊聊邊翻畫報。 當時的畫報只有兩種:《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每期畫報的封面或內頁,都是整版的偉大領袖的照片。我翻開《解放軍畫報》內頁,不由呆住了。只見領袖像的臉上,有一攤赤黑色的油跡,想必是哪位老師邊看畫報邊吃飯,不小心將魚鹵之類的湯汁掉下來,他用手指揩揩,左一下,右一下,在那面孔上打了個叉。那個叉是那樣明顯,就像左右開弓存心打上去的一樣。這事兒沒人在意,只要不存心找事,也便平安無事。我本想把畫報放回原處,一走了之。但我這人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在工廠那喬某報案的事仍記憶猶新。我想:這新辦的學校,各種人都有,恐怕也有人跟喬某有同樣的愛好。 我暗下決心,要把這隱患去掉。我不想告訴郭老師,免得她心神不安。干這種事兒只有我單干才保險。我使了個金蟬脫殼計。我將《解放軍畫報》卷在《人民畫報》里,對郭老師說:“我拿到辦公室看看,等會兒還你!” 老師們上課去了,辦公室空無一人。我關上門,上了保險,飛快地打開《解放軍畫報》,將那幅照片撕下來,折疊成方塊,藏進內衣貼身口袋里。當晚回家,偷偷放在爐子上燒掉了。 如今想起當時那鬼頭鬼腦,又自以為仗義行事的模樣,真覺得可笑。那番做作,為的什么?為的是平安無事,消除隱患。 從字面上講,“隱患”是指潛藏著的禍患。 古代的“隱”字是個形聲字兼會意字,左邊的軟耳朵是形符,是“阜”字的簡省寫法,字形像一道道小山坡,泛指“土山”。右邊的“ ”是聲符,讀yǐn。兩形合一,指“被土山阻隔而看不見”?!?”有不輕易顯露于人的意思,所以“隱”字用“ ”字作聲符并會意。本義指藏匿、不顯露。如:隱瞞。由本義引申指不明顯,不清楚。如:隱晦。又引申指內心深處的,潛伏的。如:隱患。 今人自由豪放,恐質疑筆者: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沒干壞事,何必做賊心虛?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嘛! 我講個正大光明的事給你聽。我在楊集鄉時的伙伴張金富,他的爺爺是三代貧農,自己又是木匠,跟工人階級掛上邊。這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在“文革”時到益林鎮買化肥。他在供銷社見有領袖石膏像,便請了一尊,用手捧著。買到化肥后,挑著回家。他將這寶像置于化肥袋上。他怕滑下來打碎,便在路邊草堆上扯了把稻草,搓根繩子,在寶像頸部打了個結,然后系在褲腰上。他大搖大擺地、正大光明地往家走。還沒出益林鎮,便被民兵攔下來,當作現行反革命關押,差點送了老命。 有種的,你玩個穿越回到那個年代,來個正大光明試試看!
真實而令人無語的故事。
最后一句力千鈞。
現在的年輕人覺得像是天方夜譚。
前幾天在公共場所,聽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黑臉漢子表示對現實的不滿、對過去的向往:“像現在這樣自上而下地打老虎,能打掉幾個?就要像文化大革命那樣,全民發動,群眾做主,由下到上反貪腐!”我當時腦子就轟的一下:聽,還真有文革崇拜者!你,經歷過文革嗎?“有種的,你玩個穿越回到那個年代,試試看!”
當時的恐懼無以言表。家父是醫學院的,他曾在軍醫大,后來到了地方醫學院。1966年是抄家的高峰,我家鄰居的孫子是大學助教,學生造反派來抄家,他爺爺可能是資本家已故。把70多歲的老奶奶(家庭婦女)拉到街上批斗,把他家的瓦片揭了,院子里挖地三尺,說是要找金子。第二天早晨傳出老奶奶死了。胡同里經常有紅衛兵來抄家、批斗,我姥姥惶惶不可終日,聽到外面有亂糟糟的聲音,就嚇得哆嗦。一天她告訴我,儲藏室柜頂子上有一直柳條包,里面有兩個頭顱骨,是你爸爸的。我一聽頭發都乍起來了,這要是讓紅衛兵發現了還不定他個是殺人犯?!我戰戰兢兢地打開柳條包,里面的確有兩個頭蓋骨,但是上面用紅藍墨水畫著大腦的圖,還寫著醫學名稱,我也不懂。我和姥姥分析,這估計是教學用具。我想,不管是哪路造反派殺進來,都跟他們說不清。這時候我也顧不得請示父母了,因為他們每天幾乎都要半夜才回來,再說紅衛兵可是隨時都可以進來呀。我當機立斷,把這些頭蓋骨都砸碎了,裝在衣服口袋里,扔掉胡同外面的垃圾箱和公共廁所里。又把我父親家傳的兩個玉鳳凰也雜碎處理了。十二三歲的我就是我們家的主心骨,我要保護家里不要遭受抄家,我要最大限度地保護姥姥不要被批斗。我的孝心感動了諸神,他們佑護這我實現這個愿望。
當時的恐懼無以言表。家父是醫學院的,他曾在軍醫大,后來到了地方醫學院。1966年是抄家的高峰,我家鄰居的孫子是大學助教,學生造反派來抄家,他爺爺可能是資本家已故。把70多歲的老奶奶(家庭婦女)拉到街上批斗,把他家的瓦片揭了,院子里挖地三尺,說是要找金子。第二天早晨傳出老奶奶死了。胡同里經常有紅衛兵來抄家、批斗,我姥姥惶惶不可終日,聽到外面有亂糟糟的聲音,就嚇得哆嗦。一天她告訴我,儲藏室柜頂子上有一直柳條包,里面有兩個頭顱骨,是你爸爸的。我一聽頭發都乍起來了,這要是讓紅衛兵發現了還不定他個是殺人犯?!我戰戰兢兢地打開柳條包,里面的確有兩個頭蓋骨,但是上面用紅藍墨水畫著大腦的圖,還寫著醫學名稱,我也不懂。我和姥姥分析,這估計是教學用具。我想,不管是哪路造反派殺進來,都跟他們說不清。這時候我也顧不得請示父母了,因為他們每天幾乎都要半夜才回來,再說紅衛兵可是隨時都可以進來呀。我當機立斷,把這些頭蓋骨都砸碎了,裝在衣服口袋里,扔掉胡同外面的垃圾箱和公共廁所里。又把我父親家傳的兩個玉鳳凰也雜碎處理了。十二三歲的我就是我們家的主心骨,我要保護家里不要遭受抄家,我要最大限度地保護姥姥不要被批斗。我的孝心感動了諸神,他們佑護這我實現這個愿望。阿信
上面這段文字讀來毛骨悚然。
阿信果然是經歷多、故事多。這樣的故事應該讓后人知道,它是能影響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