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頭圖： 斯克里亞賓（左上圖）； 斯克里亞賓在演奏鋼琴（右上圖）； 斯克里亞賓的墓地（左下圖）； 斯克里亞賓作品的CD（右下圖）。 在寫完上一篇文章《音樂作品的“可聽性”與“不可聽性” --- 說說蘇聯作曲家施尼特凱》后，似乎“意猶未盡”，因為在行文時腦子里又出現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俄羅斯一位大作曲家和鋼琴家亞歷山大·斯克里亞賓（Alexander Scriabin, 1872-1915）。 與施尼特凱不同，對于這位作曲家，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記得第一次聽到他的作品是上海人民廣播電臺立體聲之友播放的他的《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當我從頭到尾聽完了這部作品后，我的感覺就是：俄羅斯居然還有這么一位我從來不知道的出色的大作曲家！還有這么一部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讓我一聽就欲罷不能的鋼琴協奏曲！在這之前大概是受到老柴的第一﹑第二鋼琴協奏曲和拉赫瑪尼諾夫第二﹑第三鋼琴協奏曲的影響，我對俄羅斯作曲家的“鋼協”作品一直是比較關注的，因此，只要是電臺播放他們的“鋼協”，總是會靜下心來聆聽?？墒侵钡轿衣牭剿箍死飦嗁e的這部“鋼協”前，似乎還沒有哪一部能讓我又一次有一種“如獲珍寶”的感受。我想，之所以會如此傾心于這部作品，不僅是因為這部作品所具有純粹的俄羅斯民族的熱情加上獨特的俄羅斯抒情色彩深深地吸引著我，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部作品將肖邦的那種無與倫比的深沉而又細膩的旋律模式，加上作曲家特有的那種俄羅斯宏偉而剛毅的情緒織體有機地整合在一起，使整部作品給于人的藝術美感是多元化的。當然也就讓我有一種強烈地想了解斯克里亞賓和他作品的沖動。 ?然而，不像現在，一上網，什么音/視頻資料都能聽到/看到，什么文字資料都能信手拈來。要知道，在三十多年前的八十年代，還沒有網絡，所以對于像我這樣的業余音樂愛好者來說，要找音/視頻資料或文字資料了解一位陌生的作曲家﹑了解他的作品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得到音頻資料，在當時的收入條件下購買進口的錄音磁帶或CD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所以，除了收聽上海臺或中央臺播放的一點內容極有限的音樂節目，然后在節目播放或重播時將所需要的樂曲用卡式磁帶錄音機錄下外，是沒有第二條途徑的。至于文字資料，就只能在自己收藏的極有限的中文或外文的音樂詞典或音樂家辭典中，從當時國內已出版的《音樂愛好者》等一兩種比較普及的音樂期刊中搜尋查閱，然后零星地拼湊起來。經過一番“努力”，總算對這位俄羅斯作曲家和他寫的一部分作品﹑包括這部至今都讓我“愛不釋耳”的“鋼協”的創作有了一點了解。 說到這里，就先簡要說說斯克里亞賓的前半生和他的代表作品《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 1872年，斯克里亞賓出生在莫斯科的一個貴族家庭。母親柳波芙（Lyubov Petrovna Scriabina, 1850-1873）是一位優秀的鋼琴家，是俄羅斯鋼琴學派開山鼻祖萊切茨基（Theodor Leschetizky, 1830-1915）的得意門生。當年她從莫斯科音樂學院畢業時曾獲得第一名的成績，隨后在俄羅斯和歐洲舉行過多次成功的巡演。不幸的是，斯克里亞賓出生后一年母親就因肺結核病去世了。父親尼柯萊（Nikolai Scriabin, 1849-1915）是一名剛畢業的職業外交官，因為要馬上去土耳其任職，就把斯克里亞賓托付給祖母和姑媽照看，自己后來又再婚了。把他視如己出的姑媽柳波芙是位鋼琴教師，斯克里亞賓很小時就跟姑媽學習鋼琴，五歲時就能即興彈奏。姑媽敏銳地察覺到孩子有著過人的音樂才華。在斯克里亞賓七歲那年，憑著她在莫斯科上層社會人脈甚廣的優勢，將孩子介紹給了時任圣彼得堡音樂學院院長的安東·魯賓斯坦（Anton Rubinstein, 1829-1894）。據說，安東·魯賓斯坦聽了孩子幾分鐘的鋼琴演奏后，大為震驚。八歲時他就開始練習作曲。十一歲時，還在莫斯科第二陸軍學校讀書的他，就舉辦了一次鋼琴獨奏音樂會。1884年，在時任莫斯科音樂學院院長塔涅耶夫（Sergei Taneyev, 1856-1915）的推薦下，他在鋼琴教師尼古拉·茲維列夫（Nikolai Zverev, 1832-1893）辦的學校里繼續學習鋼琴，在那里他遇見了一位少言寡語的男孩，比他小一歲，那就是日后與他比肩的大作曲家和鋼琴家謝爾蓋·拉赫瑪尼諾夫（Sergei Rachmaninov, 1873-1943）。茲維列夫本人很富裕，他不收學費但對學生要求很嚴格。在學校里，孩子們每天六點鐘起床，開始十六小時的學習，除了音樂外還包括語言和禮儀。斯克里亞賓此時無比迷戀肖邦的作品，據說夜里睡覺時常把肖邦的樂譜墊在枕頭底下。十四歲時，他創作了肖邦風格的《升C小調練習曲，Op.2》。1888年，斯克里亞賓順利進入莫斯科音樂學院學習。又與比他早一年進校的拉赫瑪尼諾夫成為同學。在那里，斯克里亞賓師從薩符諾夫（Vasily Safonov, 1852-1918）學習鋼琴﹑塔涅耶夫學習對位﹑阿倫斯基（Anton Arensky, 1861-1906）學習作曲。然而他的手天生就非常小，剛夠一個八度。隨著鋼琴學習的深入，越來越感到受限制。他只能瘋狂練琴，曾導致右手受傷，他又苦練左手，為此還創作一些左手演奏的鋼琴作品【注：據說后來普羅科菲耶夫和拉威爾創作左手演奏的鋼琴作品都是受了他的影響】。1892年，斯克里亞賓獲得了鋼琴演奏金質獎章，拿到了鋼琴專業的學位后從音樂學院畢業。不過，由于他與老師阿倫斯基在個性和作曲理念上有很大的差異，不愿意用自己不感興趣的作曲形式創作作品，所以，沒有拿到作曲專業的學位。 從音樂學院畢業后，斯克里亞賓以鋼琴家的身份在國內外巡演。1894年，斯克里亞賓在圣彼得堡首演，得到了積極的評價。他那充滿感性和絢麗的鋼琴演奏風格受到了樂壇矚目，著名鋼琴家魯賓斯坦回憶斯克里亞賓在琴鍵上的驚人表現時說：“當他快速滑掠過那些琴鍵時，手指的動作令人覺得象是一只正在疾行的蜘蛛?！彼匿撉傺葑嘁?898年巴黎音樂會的成功而達到高潮。也就是那年，斯克里亞賓受聘為莫斯科音樂學院鋼琴教授。這其間他將肖邦風格揉入俄羅斯音樂血脈，創作了一系列所謂“新肖邦”的鋼琴作品，包括《降B小調練習曲，Op.8》、《E小調前奏曲，Op.11》或《G小調第二鋼琴奏鳴曲（幻想奏鳴曲），Op.19》等，它們不僅滲透著肖邦式的抒情與典雅，而且顯現出深厚的俄羅斯鄉土的氣息。這些作品開始確立他作為作曲家的聲譽。在這段時間里，他還從肖邦的夜曲和李斯特的交響詩那里體會到只有詩一樣的音樂語言才應該是自己音樂創作的本色，因而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反映出簡約朦朧的如詩般的意境，這也正是那個時段他的作品的主要特點。1896年秋，斯克里亞賓開始創作《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Op.20》，翌年5月完成。10月23日在敖德薩首演，由斯克里亞賓本人擔任鋼琴獨奏，他在莫斯科音樂學院期間的鋼琴老師薩符諾夫擔任指揮。 這首協奏曲是用浪漫主義音樂傳統的表現手法寫成的，其風格與肖邦的《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極為相似。全曲由三個樂章組成： 第一樂章，奏鳴曲式，快板。由圓號吹奏出的氣息悠長﹑清新自然而又簡短的引子，為鋼琴的出場作好了調性和情緒上的鋪墊。隨后，鋼琴奏出一個絢麗多彩的主部主題。它那優美流暢的旋律和精美雅致的裝飾音型，呈現出斯克里亞賓早期非常典型的俄羅斯音樂風格。樂隊很快又將它接了過去，而鋼琴則起著伴奏和裝飾的角色。富有俄羅斯舞曲風格的副部主題由樂隊奏出，鋼琴則起著烘托樂隊的作用。在這個樂章中作曲家并未強調鋼琴與樂隊以及各部分間的強烈對比，而是通過主題動機的呈示，運用重復﹑模進﹑擴展等傳統的手法展衍樂思，這種表現手法在老柴的作品中是經常出現的。 第二樂章，變奏曲，行板。這是一個美得令人心醉﹑如同夜曲般的樂章?？梢哉f，其感人的程度絕不在老柴的第一“鋼協”的第二樂章或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協”的第二樂章之下。加弱音器的弦樂以柔和的音色奏出的有著俄羅斯民歌淳樸風味的主題。在這之后相繼出現了它的五次性格各異的變奏。第一變奏中由單簧管吹出變奏旋律，鋼琴伴以音域寬廣的裝飾音型，這里，鋼琴與單簧管像一對嬉戲追逐的戀人，浪漫而又情深意濃；第二變奏具有類似諧謔曲的性質；在第三變奏中，旋律移到了鋼琴的低音區，弦樂與之呼應；第四變奏對旋律作了較大的變化；一直到第五變奏，優美的主題才以最初的形式出現在樂隊低音區，此時鋼琴再次承擔起裝飾的角色，音色晶瑩剔透，色彩極為華貴，似乎替代了原先傳統上應該在第一樂章末尾的華彩樂段。 第三樂章，回旋奏鳴曲式，有節制的快板。這是一個結構龐大的末樂章，鋼琴與樂隊融為一體，極具交響性。作曲家采用了傳統的協奏曲中的鋼琴與樂隊竟奏的手法，在音樂發展的過程中互相作用，產生了豐富的色彩效果和戲劇性效果。樂章平緩的主部主題不時被激烈的爆發所打斷。副部主題則以極富歌唱性的旋律呈現，這是對肖邦如詩般音樂語言的一種模仿，但這里樂曲呈波浪形起伏，增加了旋律的流動性。同時，作曲家還充分運用鋼琴的寬廣音域，挖掘出鋼琴燦爛恢弘的音響效果。這個樂章充滿激情，也充滿了作曲家內心的憧憬﹑糾結﹑斗爭和吶喊。音樂在由鋼琴和樂隊將主﹑副主題經過一系列變奏后推向了高潮，樂曲在升華到光輝燦爛的高度后結束。 《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Op.20》是斯克里亞賓唯一的一部鋼琴協奏曲。它的旋律抒情而典雅，氣息悠長而寬廣，和聲色彩絢麗，織體層次清晰。作品的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是那個時代俄羅斯作曲家作品中為數不多的。這部鋼琴協奏曲是十九世紀/二十世紀俄羅斯鋼琴音樂寶庫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它所閃爍出的光芒絕對可以和老柴﹑拉赫瑪尼諾夫的同類作品相媲美。也正由于包括這部作品在內的他那個時期的作品都明顯帶有肖邦的影響，但又浸透著俄羅斯泥土的芳香，據說他曾被人稱為是“哥薩克肖邦”（Cossack’s Chopin）。 上面所介紹的是尚未進入后期神秘主義的斯克里亞賓和他的代表性作品。 1897年，時年二十五歲的斯克里亞賓完成了他的《第三鋼琴奏鳴曲》，這首作品明顯打破以往的音樂結構而呈現“點畫”風格——輪廓模糊，含義詭異。這一時期他開始大量閱讀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1844-1900）作品，繼而著迷于通神論著作而轉向東方神秘主義哲學——“在神秘的古代那里存在過真正的秘密和神性?！彼_始迷醉于世紀末的“神秘主義”哲學和尼采的“超人哲學”，世界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的創作風格也隨之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他狂熱地實驗音樂與色彩、靈魂與光的關系，又將傳統的調性、和弦打散，創造了他的“神秘和弦”【注：所謂“神秘和弦”，就是將傳統的“三度音程和弦”改成“四度音程和弦”，而之前“四度音程和弦”是被視為代表魔鬼的。由于音程的改變，和聲也起了變化，作品中會呈現出抽象、古怪和神秘的特征，在情感的表現上則更為狂熱極端，構成一種奇異的音響效果】。也就是說，他的創作已開始觸及現代音樂領域最引人注目的和聲實驗。并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創作理論。他開始把音樂當作某種神秘的宗教儀式來思考，同時把對鋼琴音樂的興趣轉移到了大型交響音樂的創作，到1901年時，他已創作了兩部交響曲。1904年初夏，已婚而且已是孩子父親的斯克里亞賓遇到了他曾經的一位學生塔杰雅娜（Tatiana Fyodorovna Schl?ze, 1883-1922）。兩個月后，他離開了妻子和孩子，帶著簡單的行李與塔杰雅娜一起搬進了莫斯科尼古拉·佩斯科夫斯基大街11號一處小小的公寓【注：現在已經成為國立斯克里亞賓博物館】。那里有一架貝施斯坦鋼琴和一個指揮用的譜架，斯克里亞賓就是站在這個譜架前創作的。這個寓所成為當時莫斯科思想界人士經常聚會的地方。他們談論信仰，研究各自領域的創新。討論由末世情結和對超自然力量的需求與想象構成了被稱為“神秘主義”的創作風格。斯克里亞賓據此作出了他最大膽也是最后的兩個“革新”。一是轉向了“無調性”；一是提出了“色彩聯覺論”，他把每個音與一種特定顏色聯系起來，對音樂與色彩如何關聯這一“課題”作了自己的探索。例如，他在1904年創作的取名為“圣詩”（The Divine Poem）的《第三交響曲，Op.43》中運用宏大的樂隊，表達肉體的歡愉、神性的起舞、造物的意志。斯克里亞賓自己認為這部交響曲是他創作生涯的轉折點，他說：“這是我第一次在音樂中發現有色彩的光，我第一次體會到歡樂中的沉醉、搏斗和窒息?！彼粫r在樂譜上注解道：“發光地，閃光漸強?！? 然而，也正是斯克里亞賓的這種“革新”和“探索”，對于我來說，他的作品就從“可聽性”逐漸變成了“不可聽性”。所以，從二十世紀初直到1915年斯克里亞賓去世的這十幾年盡管被一些學者稱之為斯克里亞賓創作的“黃金時期”，可是對于我來說，此時的斯克里亞賓開始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當然，在斯克里亞賓二十世紀初的作品中，在沒有完全走進“無調性”之前，仍有一些作品是我能接受的，例如他1904年開始構思1907年底才全部完稿的管弦樂作品《狂喜之詩，Op.54》（?Poeme de l′extase）【注：也被稱為《第四交響曲》】就并不讓我感到反感。這首作品是斯克里亞賓最著名和最復雜的作品之一。關于《狂喜的詩》的內容，作曲者曾為它撰寫過一首詩，詩句中有“否定的高峰”、 “瞬息現出的永恒”等哲學詞匯和相關的術語，顯然這些詞匯和術語是不可能用音樂來表現的，在作品中也是不可能找到這些內容的，所以作曲家后來沒將這些詩句印上總譜。斯克里亞賓所認為的“狂喜”不是感官欲念得到滿足的狂喜，也不是宗教體驗的狂喜，而是藝術創作的狂喜。換言之，在《狂喜之詩》中，作曲家要用音樂來表達的是：具有各種感情色彩和難以捉摸的情感層次的“人”，為了擺脫困擾和煩心，需要沉浸到追求崇高和理想化的境界中去，從而達到精神上的“狂喜”。而對于作曲家本人來說，不受任何外界限制﹑沒有任何“功利”驅使﹑絕對自由地創作，才是他要表達的歡樂和由此激起的“狂喜”。他認為這種“狂喜”是人類最高級、最強大的情感的表露。 《狂喜之詩》采用瓦格納式的主導動機的原則，全曲出現的動機多達十幾個，屬于基本的動機有七個，占中心地位的是體現出積極主動的所謂的“意志”和“自我肯定”。樂曲的基本主題就是由“意念”和“思索”這樣兩個具有象征意義的動機交織成或長或短的基本旋律素材構成的，它完全不同于一般主題所擁有的那種廣闊展開的旋律結構。這兩個主題形象的發展組成作品的軸心，而同這一條主線交并發展的，則是由“苦悶”和“幻想”等動機構成的主題所組成的另一條支線。 《狂喜之詩》采用了含序奏、尾奏的單樂章奏鳴曲式，以C大調為基調。序奏先在木管吹奏的“神秘和弦”中進行，長笛先奏出第一個動機，其它樂器接替后，單簧管奏第二個動機，改變調性后由長笛繼承。呈示部為快板。長笛奏出應用了序奏中兩個動機的第一主題。經“神秘和弦”部分發展后，獨奏小提琴奏出第二主題，然后該主題移至長笛。小號奏第三主題，弦樂與木管演奏“神秘和弦”，小號再奏第三主題與第一主題揉合的過渡部，然后進入展開部。呈示部的基本思想，是關于人的意識從苦悶、幻想轉入積極狀態的過程。展開部先由英國管、中提琴、大提琴奏出序奏開頭的第一個動機，雙簧管繼后，獨奏小提琴演奏出半音階性旋律。接著這序奏開頭旋律出現在雙簧管，而長笛裝飾第二主題的開頭。兩個主題的沖突，象征著光明與黑暗的頑強斗爭。最后小提琴、長笛、單簧管和鈸的顫奏聯合成為一條光閃閃的音流，提供一個色彩絢爛的背景，為樂隊的音響添加巨大的力量，提示似乎要到達的“狂喜”。然而瞬間出現的光輝又暗淡下來，發展部就在這迷朦的霧幔中結束。在序奏再現的引導下開始了再現部。長笛奏出第二主題，小號作第三主題再現。再在序奏第二個動機的引導下，小號再現第三主題，再回到序奏兩個動機而進入尾聲。尾聲以各種不同主題的輪換和交織為基礎，音樂變得激奮而歡樂。最后，為了掀起全曲最宏偉的高潮，作曲家動員了整個樂隊的音響，打擊樂器的轟鳴聲、鐘聲和管風琴的和聲交織在一起。此時八支園號加上五支小號莊嚴地同聲高奏 “自我肯定”的主題，以“極致的狂喜”輝煌地結束全曲。 隨著斯克里亞賓神秘主義思想的發展，《狂喜之詩》之后的作品，可以說就與我無緣了?；蛘哒f，是“不可聽”的了。正如我前一篇文章中所說的，當音樂作品從有調性變成了無調性，那么它也就徹底顛覆了我對音樂美學最基本的認知。 自1904年后，斯克里亞賓與塔杰雅娜一起曾多年僑居國外，在布魯塞爾﹑巴黎﹑美國﹑瑞士洛桑都居住過。在洛桑時他們一度陷入經濟窘境，幸虧在1909年得到了富裕的俄羅斯大指揮家庫舍維茨基（Serge Koussevitzky, 1874-1951）的幫助。他約請斯克里亞賓創作一部有關“天和地”的作品，兩人達成了協議：庫舍維茨基每年提供五千盧布的資助，以幫助斯克里亞賓在五年內完成這部“偉大的作品”；同時，在這五年內，庫舍維茨基將出版斯克里亞賓所有其他的作品，這些作品中包括1910年創作的《第五交響曲，Op.60》【注：斯克里亞賓將它定名為“普羅米修斯 --- 火之詩（Prometheus，Poem of Fire）”】。在《第五交響曲》中，作曲家用了鋼琴和合唱隊，同時隨著樂曲的發展將色光投射在舞臺熒幕上而構成有色彩變化的背景。這是斯克里亞賓首次在舞臺上實踐音樂和色彩的合成。1911年3月由庫舍維茨基在莫斯科指揮首演。為了 《第五交響曲》的首演，斯克里亞賓于1910年離開洛?；氐侥箍?。 在莫斯科，斯克里亞賓開始構想他的那部“偉大的作品”。他將其稱為《神秘》（Mysterium）。 他想象那將是一部充滿顏色﹑氣味﹑宗教冥思并伴有舞蹈和合唱的大作品【注：用現代的話說，就是一部多媒體作品】。他沒有寫譜，而是花了大量時間考慮演出場地和音樂以外的場景配合。他計劃《神秘》將在印度的神廟中上演，為了準備印度之行，甚至還買了遮陽帽和梵語字典。他還設想在喜馬拉雅山上上演。他認為《神秘》將顯現世界的末日，而“這種宗教意義上的所有藝術形式的輝煌大融合，將宣告新世界的誕生?！彼O想，當《神秘》這部作品進行到高潮時，“宇宙的墻”將坍塌。他宣稱：“我將在《神秘》的歡悅中永生?！? 但一切未能如愿。1915 年春的一個傍晚，斯克里亞賓突然感覺嘴唇上有疼痛感，醫生的最初判斷僅是劃傷?？墒菐滋旌筇弁醇觿?，斯克里亞賓將另一位醫生請來家里后才知道，那個傷口以及疼痛是由癌變引起的。1915年4月，年僅四十三歲的斯克里亞賓在莫斯科去世。人們為他舉行了當地數年來最為隆重的葬禮。七年后，也就是1922年，為了紀念斯克里亞賓，在他莫斯科的故居開設了斯克里亞賓博物館。 斯克里亞賓在俄羅斯音樂史上占有重要的位置，他不但影響了二十世紀前半葉幾乎每一位俄羅斯作曲家，甚至還影響了像梅西安（Olivier Messiaen, 1908-1992）、勛伯格（Arnold Sch?nberg, 1874-1951）、約翰·凱奇（John Cage, 1912-1992）等一些西方作曲家。1972年在他誕辰一百周年時，蘇聯音樂界開展了一次大規模的紀念活動，使他再次成為了公眾的英雄。甚至有人把俄羅斯二十世紀初的那段時期直接稱作“斯克里亞賓時代”。 盡管我無法接受斯克里亞賓后期的幾乎所有作品，然而僅就他早期的作品，特別是他的《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和早期的許多鋼琴作品，他在我心目中就已經是一位了不起的俄羅斯作曲家了。我甚至天真的想，如果他能與他的“發小”拉赫瑪尼諾夫一樣，始終堅持浪漫主義的創作理念，不去追尋他的所謂“神秘主義”，那么，他將會創作出多少讓我這樣的愛樂者心醉神迷的好作品??！ 斯克里亞賓曾經說過：“我是自由，我是人生，我是夢想，我是游戲，我是宇宙?！贝藭r，我的耳邊里又似乎出現了他的《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中的第二樂章。我想，這才應當是他的自由，他的人生，他的夢想，他的游戲，他的宇宙。而決不是他所說的：“我將在《神秘》的歡悅中永生?！?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斯克里亞賓的早期作品《升C小調練習曲，作品第2號》：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7136397/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斯克里亞賓的《G小調第二鋼琴奏鳴曲（幻想奏鳴曲），作品第19號》：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NDI3MTAxNDYyOA==.html?spm=a2h0k.11417342.soresults.dtitle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斯克里亞賓的《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作品第20號》：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NDI0OTQ0NTMyNA==.html?spm=a2h0k.11417342.soresults.dtitle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斯克里亞賓的《升F小調鋼琴協奏曲，作品第20號》： http://www.zhiyuezhe.com/composition/alexander_scriabin_piano_concerto_in_f-sharp_minor_op_20/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斯克里亞賓的《狂喜之詩，作品第54號》：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NjA3NDExNzAw.html?refer=seo_operation.liuxiao.liux_00003308_3000_YvmIba_19042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