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9-06-15 上午 /閱讀:1681 /評論:5
北京朋友在無錫說起,八十年代是中國民間文化運動風起云涌的時代,他特意介紹了《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化書院》一書,可以管窺一斑,盡顯那個年代思想文化空前之活躍,為人們深情留戀。他建議我們買本書來讀。聽此消息,我說:一定去買一本。一旁的鈕偉國老師,當即拿出手機從網上查詢,然后告訴我:書買下去了,明天書到就給你送過去。 頓時,我好生感慨,感佩鈕老師誨人不倦旳師道精神;感嘆網上買書購物的便捷,現代化生活方式使人無所不能。 書一到手,便不分日夜、馬不停蹄地展讀起來。 八十年代文化熱中誕生的中國文化書院,是民間團體機構,著名學者梁漱溟、馮友蘭、張岱年、季羨林、金克木、湯一介等先生出面參與其事,湯一介先生任院長。胡耀邦總書記曾作過批示。 書中展示八十年代文化交流的空前盛況,那時,各式各樣的研討會頻繁舉行。聯想到我也參加過不少研討會,如1982年春在太湖飯店召開的“全國‘科學學’學術研討會”等,很長知識。國家體改委多次舉行的研討會,通過朋友關系,我主動靠上去做后勤服務工作,獲取信息,廣交朋友。那時,不分政府學術機構,還是民間文化團體,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學者,各種講學聚會,來往交流,頻率很高,僅中國文化書院1987年下半年的不完全統計,就接待了新加坡、美國、日本、澳大利亞、香港、臺灣的32位來訪學者。這在改革開放初期,沖破思想文化禁區,開放思想學術交流,人們能呼吸到文化學術領域自由空氣,是很了不得的。 書中講述了不少生動事例。書院舉辦的第一項大活動——“中國文化系列講習班”,就很能說明問題。 課堂講臺,自古是師者的道場,經過“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狂躁的思想泡沫破滅后,中國人回歸常識理性,歷史把講臺還給了它的主人。 講習班于1985年3月4日開班,24日結束,共20講,都是著名學者主講。學費200元,這是當時一個中國居民近4個月的生活費。然報名者相當踴躍。 第一講由梁漱溟先生主講,題目為《中國文化要義》,這可說是個特寫鏡頭。 92歲高齡的梁先生,因為1953年發生了那起與中國最高領導人頂撞事件后,幾乎斷絕了與社會的聯系。在政治上,簡直被塑造成跳梁小丑。這次演講,是梁先生沉默30年后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講話,所以引起很多人的好奇。 2個小時的講課,92歲老人口齒清晰,思路清楚,講話生動幽默。 在講到近代中國何以落后于西方列強時,他說:原因不是中國人進步慢,或中國人不聰明。慢倒不要緊,慢慢騰騰地進步,總有個到的時候呀。問題就在這里,如果走得慢也能趕上的,可是中國人走岔路了,走到另一地去了。 梁先生以啟發式口吻提出問題說:中國人走到哪邊去了呢?中國人的心思、思想、精神用到哪里去了呢?他略微停頓一下說:中國人把文化的重點用在了人倫關系上。所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婦隨等等,這都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問題。而西方卻與中國不同,近代的西洋人,我常以八字概稱之,即:“個人本位,自我中心”。西方人要求自由、平等,都是從此而來,這恰好與中國不同。中國的道理是彼此互以對方為重,傳統叫“禮讓為國”,以對方為重,不是強調自己。這一精神與“個人本位,自我中心”,剛好是兩回事,剛好相反。 對此,梁先生加以評論說:那么,未來社會,人類究竟要走哪一條道路呢?他說:我以為,就人類的前途來看,“禮讓”二字,必將取代西洋人的“自我中心”,將來一定要講“禮讓”。所以如我所信,如我所見,世界的前途將是中國文化復興。也就是物支配人的資本主義社會,必將轉而為人支配物的社會。人為主,人支配物的社會是必然要到來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社會,這是我所奉行的。 梁先生兩小時的演講,其精神早已與臺下聽眾融為一體,情緒熱烈。這次講習班,《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北京日報》《北京晚報》《文匯報》《讀書周報》以及《中國日報》《美中交流通訊》、新加坡《新明日報》等幾十家報紙都作了報道。 我之所以大段引述“中國傳統文化講習班”以及梁漱溟先生的這次演講,是想借以回答“八十年代,好在哪里”這個問題。講習班的得以舉辦,梁先生沉默30年后,以92歲高齡得以重返講臺,還不足以說明八十年代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新氣象嗎?若沒有那時領導人的開明和襟懷寬廣,相信知識分子的大多數,沒有隨之而出現的社會寬松環境,思想文化領域仍是管頭管腳、動輒得咎,知識分子的積極性不能調動和釋放,這些事可能出現嗎?人們現在念念不忘的,不也正在于此嗎?
伍先生的好學精神令人欽佩。
相信知識分子的大多數,應是上層建筑管理的基本出發點,唯有這樣,“二百”方針,“三寬”政策,才能真正發揮效用,調動廣大知識分子的積極性。事實是,我們接觸到的知識分子,包括一些所謂異見人士,可以說愛國是一致的,賣國的可能有,但尚未發現。再說,知識分子所能表達的,無非是講話和文章,都是公開的,大家可以評論的嘛。思想戰線活躍點好,還是統死點好,值得研究。
對知識分子政治上正確的基本估計,應成為制定知識分子政策的基點。我們曾把知識分子的大個多數劃為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執行極左路線,亂斗亂批,傷害了很多人,教訓極為深刻痛心?,F在雖把知識分子歸類于工人階級的一部份,但在管理上是作為依靠對象還是異己力量,聯系大學教室里裝探頭等現象,仍值得分析研究的。
聽說清華大學有二十多位屬于中組部管的領導同志,如果領導就是服務,那無可厚非,多多亦善。辦好凊華大學,把它辦成中國的哈佛,最終還得依靠清華大學廣大教師主人翁的努力,否則,這二十多個領導人,就是個個都是布爾什維克,僅靠他們也是不成的。因此,千萬要防止把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搞統治與統治的關系,挫傷教師的積極性。。
把講臺還給它的主人,是中國人回歸理性的表現。主講人講的可能出錯,聽講人可提出商榷,是正常的。人非圣賢,從不講一句錯話。這種人實際不存在。翻翻那些領袖人物的老底,也可謂錯話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