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頭圖： 克拉拉·舒曼（左上圖）； 舒曼夫婦（右上圖）； 克拉拉·舒曼《G小調鋼琴三重奏》的樂譜（左下圖）； 克拉拉·舒曼鋼琴作品選集的CD（右下圖）。 1891年3月12日，七十二歲的克拉拉·舒曼在法蘭克福舉行了最后一場公開音樂會，結束了她面對公眾長達半個多世紀的輝煌的鋼琴演藝生涯。從她去世后的一個多世紀以來，作為十九世紀最重要的鋼琴家之一和十九世紀最偉大的女鋼琴家的地位已經很少會被質疑。相當一段時間以來，讓人們對她贊美更多的是她作為羅伯特·舒曼忠實的妻子和得力的助手，按理她作為十九世紀一位不可多得的女性作曲家及其作品也該受到應有的關注和尊重，然而，遺憾的是，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至少在國內的不論是音樂史教科書中還是各類音樂書刊和文獻資料中都很少提到作為作曲家的克拉拉·舒曼，更不用說介紹她的作品了。近二十年，這種情況有了一些改變，然而對于不少愛樂者來說，對作為作曲家的克拉拉·舒曼和她的作品仍然是比較陌生的，這也就是為什么我要在這篇文章中來說說這個話題的原由。 我從來認為，要成為一名優秀的作曲家，沒有與生俱來的音樂天賦是不行的，而良好的音樂環境也是不可或缺的。十九世紀初，歐洲女鋼琴家很少，更不用說是成功的女鋼琴家了。所以早在克拉拉出生之前，作為一名鋼琴教師的父親就決定，如果生出來的是一個女孩，他就要把她培養成一名優秀的鋼琴家，而女兒一旦成功，將使他成為全歐洲“最著名的鋼琴教師”。所以女兒一出生就將她起名為克拉拉（Clara），這個字在拉丁文中的意思就是“顯赫”。從她七歲起一直到她十九歲，父親每天都為女兒寫下日記，正是這些日記，讓克拉拉·舒曼了解到了自己幼年、童年和少年時代成長的歷史。她說，由于父親既要從事鋼琴和聲樂教學，還要經營一個音樂圖書館和一家鋼琴店，而作為一位才華橫溢的歌手和鋼琴家的母親每天要練琴好幾個小時，所以雙親常常無暇照管小克拉拉，而照料她的女仆，講話很不流利，以致直到五歲，小克拉拉才剛剛能發聲講話，盡管如此，由于家里的鋼琴聲終日不絕于耳，所以克拉拉·舒曼說：“我一直習慣于聽大量的鋼琴演奏，我的耳朵對音樂的聲音比對說話的聲音更敏感”。父親對克拉拉的正規音樂教育是在她五歲生日后幾天開始的【注：此時克拉拉的生母已經離婚，法庭裁定在克拉拉五歲生日時必須恢復父親的監護權】。他說他不僅要將女兒培養成一名鋼琴家，而且“從小就要給她一個完整的音樂教育，使她成為一名全面發展的音樂家（A Well-Rounded Musician）”。 為了培養和提高她的作曲能力，在克拉拉十歲以后，父親就將她送到德累斯頓隨作曲家卡爾·賴西格（Carl Reissiger, 1798-1859）學習作曲和配器，后來又送她到柏林隨音樂理論家和作曲家齊格弗里德·德恩（Siegfried Dehn, 1799-1858）學習對位。1830年11月8日，這位經過父親嚴格專業訓練的十一歲的少女在萊比錫布商公會大廈（Leipzig?Gewandhaus）舉行鋼琴獨奏音樂會，引起了轟動。她演奏的曲目包括德國作曲家和鋼琴家弗里德里?！た瞬紓惣{（Friedrich Kalkbrenner, 1785-1849）、法籍奧地利作曲家和鋼琴家亨利·赫茲（Henri Herz, 1803-1888）、奧地利作曲家和鋼琴家卡爾·車爾尼（Carl Czerny, 1791-1857）的一些炫技的鋼琴作品。此外她還第一次向公眾呈獻了自己創作的兩首作品：一首是為鋼琴而作的《主題與變奏》，由她自己演奏；一首是藝術歌曲，由德國著名女中音歌唱家亨麗特·格拉博-比納烏（Henriette Grabau-Bünau, 1805-1852）演唱。評論家們不僅對她在這次演出中所表現的非凡的鋼琴演奏水平贊不絕口，而且還對這位年僅十一歲的少女所創作的作品給了很高的評價。例如，在《萊比錫時報》（Leipziger Zeitung）上，我們可以讀到這樣的評論：“這位年輕鋼琴家在演奏上的出色和作品創作上的出色已經引起了普遍的贊賞，讓她贏得了最為熱烈的掌聲?！? 女兒初次登臺的巨大成功，讓這位“野心勃勃”的父親激動不已，他擠出時間一次次地陪同女兒到歐洲各地巡演，十六歲時克拉拉已經被稱為“神童”而在歐洲樂壇上聞名遐邇。在十九世紀三十年代，她在歐洲各地巡演的節目單上都會有她自己創作的作品。1831年，當德國大作曲家路德維?！に共枺↙udwig Spohr, 1784-1859）聽了一些克拉拉演奏她自己創作的作品后寫道：“這位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就像她本人一樣，已經成為當下藝術界出現的最杰出的成就！”斯波爾不是唯一一個贊美克拉拉創作才華的作曲家。門德爾松（Felix Mendelssohn, 1809-1847）、肖邦（Fryderyk Chopin, 1810-1849）、李斯特（Franz Liszt, 1811-1886）和后來成為她丈夫的羅伯特·舒曼（Robert Schumann, 1810-1856）都是她早期的崇拜者。1830年，羅伯特·舒曼在與克拉拉會認識不久，就在日記中寫道：“怎么說沒有女作曲家呢？...…這種想法真是令人驚訝。也許女人正好是凝固著的音樂，或者說女人就是實實在在的音樂的化身?！闭强死淖兞怂酝J為“不可能有女性作曲家”的想法。1831年2月，克拉拉首次出版了她在1830年（十一歲）時寫的作品《四首波羅乃茲》（Quatre Polonaises, Op.1），克拉拉還專門為自米迦勒節以來【Michaelmas， 注：即9月29日，基督教的天使長圣米迦勒的慶日】和克拉拉一家生活在一起并一起學習音樂的“羅伯特·舒曼先生”保留了一個作品手稿的副本。 盡管作為克拉拉作品第一號的這《四首波羅乃茲》并沒有超出當時在沙龍音樂會上演出的同類作品的水準，但對于一個剛滿十一歲的女孩來說，它們已經是夠復雜的作品了。父親對女兒的作曲天賦也無比驕傲，他期望女兒不僅要在鋼琴樂壇上鶴立雞群，而且要在音樂創作領域也能嶄露頭角，更希望女兒有一天能成為當時音樂創作中“新浪漫主義樂派”（New Romantic School）具有代表性的重要人物。盡管沒有明說，但在他給朋友、不萊梅的一位音樂總監里姆（Riem）的一封信中卻是作了這樣的暗示，他在信中說：“在我們見面的時候，有關在巴黎的肖邦、皮克西斯、李斯特和羅伯特·舒曼的幾位‘信徒’寫的（或許克拉拉也會寫）關于‘新浪漫主義樂派’的東西，我將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1832年，十三歲的克拉拉出版的第二號作品《圓舞曲式的隨想曲》（Caprices en forme de Valse, Op. 2）證明了她在作曲上已經成熟。1833年夏天，她又創作了幾首鋼琴曲，其中作品編號為第三號的是一首題為《浪漫的變奏曲》（Romance variée, Op. 3）的鋼琴曲，是題獻給羅伯特·舒曼的，而羅伯特·舒曼也用這首作品的主題創作了一組鋼琴小品，幾個月后，這組鋼琴小品就成了羅伯特·舒曼的標題為《用克拉拉·維克的浪漫曲寫的的一組即興曲》的第五號作品（Impromptus on a Romance by Clara Wieck, Op. 5）?？死篮笳f：“對不起，我把那首作品題獻給你，盡管我不想看到那首變奏曲被印出來，然而，錯事已經發生【注：指作品已經出版】，已無法改變。你對我這個小小的樂思能做如此的“翻新”足以彌補了我的錯誤，這正是我所希望的，要知道我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想有人能把它改寫得好一些?！睆倪@件事可以看出，羅伯特·舒曼和克拉拉很早就樂于分享彼此的樂思，在他們的作品中相互引用。幾年后，羅伯特·舒曼在給克拉拉的一封信中寫道：“你把我看成一個作曲家，而我也把你看成一個作曲家。你的每一個樂思似乎都源自我的靈魂深處，因此，我要為我所有的音樂作品而感謝你?！? 1833年1月，十四歲的克拉拉開始創作她年輕時最“雄心勃勃”的作品：《A小調鋼琴協奏曲》，這部題獻給路德維?！に共柕膮f奏曲由三個樂章組成，克拉拉自己完成了前兩個樂章的管弦樂配器，而第三樂章的管弦樂配器則在羅伯特·舒曼的幫助下完成。1835年11月9日在費利克斯·門德爾松指揮萊比錫格萬德豪斯樂團（Leipzig?Gewandhaus）的協奏下，克拉拉首演了她的這部鋼琴協奏曲。盡管首演并未受到很熱烈的歡迎，然而這部作品已經讓樂壇人士感到了這位年輕少女的作曲才華不可小覷。在接下來的幾年的歐洲巡演中，正是這部出版時編號為第七號的作品讓克拉拉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跺缧恰罚↘omet）雜志評論說：這部協奏曲“是用一種宏偉的風格寫的?！薄凹扔凶钊崦篮蛣勇牭男?，又有熾熱的激情和豐富的幻想。全曲統一在一種美妙的詩意之中?！辈贿^，某些樂評家們對克拉拉這部《A小調鋼琴協奏曲》的看法還是有“保留”的。萊比錫的《新音樂雜志》（Neue Zeitschrift für Musik）的定期撰稿人卡爾·貝克（Karl Ferdinand Becker, 1804-1877）認為：“由于面對的是一位女士的作品，因此不可能有真正的批評?！比欢?，沒有人會否認創作這部作品對于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姑娘來說是一個多么大的成就。特別是在全曲主題統一在某種意境下的這種嘗試，預示了十二年后，即1845年羅伯特·舒曼完成的基本上是單一主題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的閃亮登場。 在十九世紀三十年代，克拉拉創作了編號為第六、第八、第九、第十和第十一號的鋼琴作品，這些都是那個年代典型的為鋼琴大師們現場演奏而創作的。其中作品第六號《音樂的夜晚》（Soirées musicales, Op. 6）和作品第十一號《三首浪漫曲》（Three Romances, Op. 11）等在大膽使用和聲，富有創意的調性轉換，節奏的自由和體裁的新穎等諸多方面，類似于“新浪漫主義學派”的其他年輕作曲家的作品，都具有“新浪漫主義樂派”的特征， 1840年9月12日克拉拉與羅伯特·舒曼結婚，成了克拉拉·舒曼。他們先住在萊比錫，1844年搬到德累斯頓，最后在1850年搬到杜塞爾多夫?；楹蟮纳钍翘鹈鄱腋５?，然而婚姻對克拉拉的演藝事業和她作為作曲家的工作來說卻造成相當大的影響。盡管家有兩架大鋼琴，但由于羅伯特·舒曼在作曲時需要絕對的安靜，其它樂器不能同時演奏。為此，克拉拉常常因為“墻壁太薄隔不了音”而抱怨。在1841年6月3日的日記中，克拉拉寫道：“當羅伯特正在作曲的時候，就沒有我作曲的時間了！”羅伯特·舒曼也為此感到很難過，他對朋友說：“克拉拉常常不得不為我的創作默默地付出代價?！辈贿^，只要允許，她還是擠出時間進行創作，并在自己創作的作品中獲得了很大的滿足感。她曾經寫道：“沒有比創作作品更有樂趣的了，寫完了，然后再聽它?！彪m然她的作品深受愛樂者的歡迎，并受到其他作曲家和表演者的贊揚，但在她那個時代，社會對婦的創造力普遍存在一種懷疑的態度，這些消極因素也對她產生了影響。1839年11月28日，即結婚前不到一年，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曾經相信我有作曲的才能，但如今我似乎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作曲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也許注定是不會成功的，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我想成為那樣的人嗎？這是不是太傲慢了？這是父親在以往的日子里誘惑我的東西......。但愿羅伯特能永遠創作下去，這同樣會讓我得到快樂?！辈贿^，在她的另一篇日記里，她又對此作了“自我批評”：“婦女總是不相信自己的創造力，常常會低估了自己?！绷_伯特·舒曼當然不同意克拉拉對她創作能力所持的懷疑。他欣賞她的音樂，不斷鼓勵她創作新作品。1840年12月圣誕節的前幾天，克拉拉想在圣誕節給丈夫來一個驚喜。她在日記中這樣說：“當羅伯特走出家門后，我就就抓緊時間來創作歌曲（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最后我終于寫成功了。我會在圣誕節向他介紹的。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嘗試，如果它真的還有那么一點價值，我指望得到羅伯特的寬容，并希望他能理解這是我為了實現他的愿望而做的事?！绷_伯特·舒曼看到這些歌曲非常高興，他在日記中寫道：“這些歌曲充滿了她年輕時的熱情，表明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作曲家了?！笨吹娇死倪@些“圣誕禮物”，羅伯特·舒曼萌發了與克拉拉一起創作一套藝術歌曲集的靈感，1841年1月的第二周，他在日記中寫道：“我有了一個完整的想法，就是和克拉拉一起出版一本藝術歌曲集。在這一周里我完成了用呂克特【注：Friedrich Rückert, 1788-1866，德國詩人】的組詩《愛情的春天》（Liebesfrühling）寫成的九首歌曲，我想我已經重新找回了我自己的風格?，F在輪到克拉拉繼續寫下去了！”盡管有來自丈夫的鼓勵，但年輕的克拉拉還是感到自己對創作聲樂作品缺乏經驗。她在日記中說：“我已經好幾次坐下來讀羅伯特交給我的呂克特的詩了，但我卻很難動筆，我真懷疑自己有沒有創作歌曲的天賦?！比欢罱K在丈夫三十一歲生日的那天（1841年6月8日）成功地完成了四首藝術歌曲，羅伯特·舒曼將其前面三首：《他在暴風雨中來了》（Er ist gekommen in Sturm und Regen）、《你愛美嗎》（Liebst du um Sch?nheit）、《為什么你要問》（Warum willst du and're fragen）收入了他們倆的歌曲集。1841年，勃萊特科坡夫-海特爾（Breitkopf & H?rtel）出版社出版了舒曼夫婦創作的藝術歌曲集：《呂克特“愛情的春天”中的十二首詩》（Zw?lf Gedichte aus F. Rückert's Liebesfrühling von Robert und Clara Schumann, Op. 37/12），由于出版時沒有注明每首歌曲的作曲者，所以當時的樂評家分辨不出哪幾首是克拉拉的作品【注：歌曲集中的第二、第四和第十一首是克拉拉所作】。 歌曲集的出版更激發了克拉拉創作藝術歌曲的熱情。1842年夏天他為丈夫的生日，用德國詩人蓋貝爾（Emanuel von Geibel, 1815-1884）的詩《愛的魔力》（Liebeszauber）和海涅（Heinrich?Heine, 1797-1856）的詩《你們彼此相愛》（Sie liebten sich beiden）譜寫了兩首歌曲。1843年夏天她又分別用蓋貝爾、呂克特和海涅的詩譜寫了五首藝術歌曲。羅伯特·舒曼在評述這些藝術歌曲時說：“克拉拉寫了許多小作品，展示了她從未有過的音樂創作能力?！? 1844年，搬到德累斯頓不久，舒曼夫婦就開始一起研究意大利作曲家切魯比尼（Luigi Cherubini, 1760-1842）關于對位和賦格的論著。在每天的對位練習中，克拉拉創作了六首鋼琴演奏的賦格曲，其中三首是作為她的作品十六號出版的。其它六首鋼琴作品（作品十四號的《諧謔曲》、作品十五號的《四首賦格曲》和作品十五號的《即興曲》）可能也是在這段時間創作的。她在德累斯頓最重要的作品是1846年5月到9月創作的編號為作品十七號的《為鋼琴、小提琴和大提琴演奏的G小調三重奏》，這也是被公認為她最優秀的作品之一。不過她自己在日記中卻這樣說：“這首三重奏中確有一些漂亮的段落，我想，作為一種形式來講它還算是成功的。當然，這只是一個女人的作品，總是覺得缺少一種‘力量’，缺少創新?！?845年9月，當她拿到了剛出版的這首三重奏后，她寫道：“我對這部三重奏并不十分在意，與羅伯特的三重奏【注：即兩年后出版的羅伯特·舒曼的《D小調第一鋼琴三重奏》】相比，它聽起來顯得十分女性化和情緒化?！? 舒曼一家于1850年搬到杜塞爾多夫，但直到1853年初，他們才找到一所可以讓克拉拉在不打擾丈夫的情況下獨自練習鋼琴的房子，換句話說，自結婚以來克拉拉第一次有了一間專用的工作室。這年的1月9日，她在日記中寫道：“今天我終于又開始工作了。當我能夠像這樣有規律地工作時，我真的感覺到似乎又找回了我自己。這對我來說感覺真的是不一樣了，我更自由、更輕松了，一切似乎都顯得更加明亮和讓人愉悅。音樂畢竟是我一生中重要的一部分，沒有它我就會覺得整個身心失去了活力?！?853年夏天，克拉拉繼續創作。她在5月29日的日記寫道：“今天我開始再次作曲了。也就是說，這是多年來的第一次。我想用羅伯特的《彩葉》（Bunte Bl?tter）【注：羅伯特·舒曼1836-1849寫的一組鋼琴套曲】中的主題創作一首變奏曲，作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但我覺得有點難，因為已經有太長的時間沒有作曲了?！?月3日的日記中她又補充道：“這是為下一季的音樂會準備的曲目?！弊髌吠瓿珊?，克拉拉寫了獻詞：“1853年6月8日，獻給我親愛的丈夫，這是他的老克拉拉又一次不太像樣的嘗試?！笨死瓌撟鞯倪@首《羅伯特·舒曼主題變奏曲》（Variations on a Theme of Robert Schumann）后來作為她的編號為二十的作品公開出版了。緊接著6月10日到22日，克拉拉還為奧地利詩人赫爾曼·羅勒（Hermann Rollet, 1819-1904）的詩集《朱昆德》（Jucunde）中的六首詩譜了曲。作品完成后她在日記中寫道：“沒有什么能超越造物的喜悅。當一個人生活在一個充滿音樂的世界時，他就會得到相當長時間的自我超脫?！边@些歌曲后來以她的作品第二十三號出版了。6月29日，她完成了作品編號為第二十一號的三首鋼琴演奏的《浪漫曲》。7月，她為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的詩《紫羅蘭》（Veilchen）譜曲，但沒有出版。接下去又創作了作品編號為第二十二號的《三首小提琴與鋼琴的浪漫曲》。這一年的9月30日克拉拉發現自己又懷孕了，這已經是她第八次懷孕了。她在日記中傷心地說道：“我最后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我的精力也快耗盡了。真說不出我有多么的喪氣！“ 接下去的兩年對克拉拉是災難性的。羅伯特·舒曼罹患嚴重的精神疾病并最終在1856年7月底去世，使她失去了一生最摯愛的親人。從此克拉拉開始了長達四十一年的寡婦生活。為了撫養七個年幼的孩子，她必須盡早恢復她的鋼琴演奏活動。于是，1856年10月28日，在把孩子們寄養在親戚、朋友和寄宿學校之后，她又開始了直到1888年的長達三十二年的鋼琴演出生涯。羅伯特·舒曼去世后，克拉拉只創作了兩首曲子：為貝多芬《C小調第三鋼琴協奏曲》寫的一段鋼琴獨奏的華彩樂段，以及1879年作為送給一位老朋友金婚紀念日的禮物而寫的一首短小的進行曲。 作為作曲家的克拉拉·舒曼一生創作了六十七首作品，其中有作品編號的二十三首，無作品編號的四十四首。作品形式包括協奏曲、室內樂、鋼琴獨奏曲和藝術歌曲等。從作品的數量和規模來講，與同時代眾多的男性作曲家相比確實不大。不過，這是有其原因的，首先，十九世紀歐洲社會上對女性在音樂創作上能力普遍的輕視和懷疑在相當程度上對克拉拉起著負面的影響，使她無法充分發揮她在音樂創作上的潛力；其次在客觀上她在少女時代特別是在丈夫去世后將主要精力和時間放在了鋼琴演奏活動上，而婚后作為一個妻子和多子女的母親，大量的家務需要料理，她的音樂創作活動只能是零散的，從而限制了她的音樂創作上有更大的作為。因此將近一個世紀，作為一名作曲家的克拉拉·舒曼并未受到應有的尊重和關注，她的作品長期鮮為人知。然而，在經歷了近一個世紀的不公正的被忽視之后，克拉拉·舒曼所有已知的和長期未知而幸存的音樂作品，現今都已經面世了。她的作品已經越來越多地進入標準的音樂會曲目，同時，近三十多年來這些作品也已經頻繁出現在許多音/視頻出版物的目錄中。這一切已經平白無誤地向世人表明，作為十九世紀一位杰出的女性作曲家，克拉拉·舒曼是當之無愧的。二十世紀初英國著名樂評家約翰·梅特蘭德（John Alexander Fuller Maitland, 1856-1936）曾經評論說：“她那并不太長的作品清單中包含著的是如此深刻的感情、如此強大的力量和如此光輝的成就。從嚴格的意義上說，不提及她的這些作品，所謂的德國音樂就是不完整的?！痹趯⒔粋€世紀前對克拉拉·舒曼的這個評價今天看起來依然是實在而又中肯的。 正因為如此，在紀念克拉拉·舒曼誕生二百周年的今天，給大家說一說作為作曲家的克拉拉·舒曼我想也絕對不是多余的！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克拉拉·舒曼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23938163/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觀看克拉拉·舒曼的《G小調鋼琴三重奏》：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27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