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頭圖： 莫扎特的妻子康絲坦茲（左上圖）； 童年的卡爾·莫扎特與弗朗茲·莫扎特（右上圖）； 弗朗茲·莫扎特（1825年）（左下圖）； 弗朗茲·莫扎特作品的CD（右下圖）。 這次接著說說1791年出生的莫扎特的小兒子弗朗茲·澤維爾·沃爾夫岡·莫扎特。 1791年7月26日，也就是在莫扎特逝世前132天，他和妻子康絲坦茲的第六個孩子出生了。同一天洗禮時取拉丁教名為佛朗休斯·沙維·沃爾夫岡烏斯（Franciscus Xav: Wolfgangus），將它轉換為德文名就是：弗朗茲·澤維爾·沃爾夫岡（Franz Xaver Wolfgang）。母親康絲坦茲一直叫他“沃維”（Wowi），他的繼父尼森叫他“沃爾夫”（Wolf）。正因為他的名字中有“沃爾夫岡”（Wolfgang），與他父親的名字一樣，所以，在后來的許多出版物中，他被叫做“小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Jr.）。 弗朗茲出生時，在他之前四位哥哥姐姐都已先后去世，剩下的只有才七歲的第二個哥哥卡爾了。如果說七歲的卡爾對父親還有那么一點印象的話，特別是他父親逝世那天，他躲在房間的角落里目睹母親拼命用雙手抓住父親的遺體，直到被人用力將她的手撬開，遺體才被運走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場景，已深深印刻在他童年的記憶中。那么，當時才四個多月的弗朗茲對此自然是一無所知，對他的父親更是沒有絲毫的印象。莫扎特去世后，康絲坦茲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他們在維也納舒適的大公寓，搬到了一個較小的住處。兩個孩子的童年是在他們母親為了一家三口的生存而與各種困難作斗爭的環境下度過的。由于弗朗茲一出生就被母親“認定”將會是莫扎特“音樂天才”的繼承人，母親對他是百般的寵愛，因此弗朗茲的童年過得比他哥哥快樂，性格也比較合群，當然也非常任性。而他對父親的“了解”都來自母親康絲坦茲講述的那些故事。 1794年2月初，康絲坦茲帶著十歲的大兒子卡爾到了布拉格，將他托付給了莫扎特的好友、此時正是布拉格一所文科中學當教師的捷克哲學家和音樂評論家弗朗茨·尼梅切克（Franz Niemetschek, 1766-1849）。此外，她又請莫扎特的摯友、波希米亞著名鋼琴家和作曲家弗朗蒂賽克·杜塞克（Franti?ek Xaver Du?ek, 1733-1799）作為卡爾的鋼琴教師，同時請他的夫人女高音歌唱家約塞法·杜塞克（Josepha Du?ek, 1754-1824）作為卡爾的音樂教師，然后回到維也納。1795?年11月，康絲坦茲帶著小兒子弗朗茲到布拉格以及其它幾個地方作旅行演出，她在布拉格停留時，將弗朗茲的教育也托付給了尼梅切克，并由他的夫人泰萊西亞·施奈爾（Theresia Schnell, 1763-1828）照管。就在這里，弗朗蒂賽克·杜塞克教了四歲的弗朗茲第一堂鋼琴課，而弗朗茲和他十一歲的哥哥卡爾也在這里度過了一段難得的快樂的日子。幾個月后，康絲坦茲帶著弗朗茲回到了維也納，專門請了當時已經移居維也納的德國鋼琴家和鋼琴制作家約翰·施特萊歇（Johann Andreas Streiche, 1761-1833）當弗朗茲的鋼琴教師（一直教到1805年），同時請奧地利作曲家齊格蒙德·紐科姆（Sigismund Neukomm, 1778-1858）當弗朗茲的作曲教師（一直教到1803年）。 經過康絲坦茲幾年的努力，到了1797年，她不但已經還清了莫扎特身前的全部債務，重又富裕了起來，而且通過她在維也納、布拉格以及其它地方大量的演出活動，莫扎特死后他的音樂作品曾經一度淡出包括歌劇院、音樂會等公眾演出場所的現象，很快被她扭轉了過來。1797年11月，康絲坦茲帶著六歲的弗朗茲又一次來到布拉格，11月15日，布拉格國家劇院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莫扎特紀念音樂會，布拉格音樂界的所有名人都出席了音樂會。音樂會上演出了莫扎特的一些著名的歌劇詠嘆調和室內樂作品。小弗朗茲在這次音樂會上第一次參加表演，為了讓觀眾能他更好地看到他，他被安排站在一張桌子上和其他演員們一起歡唱莫扎特的歌劇《魔笛》中的“帕帕吉諾詠嘆調”。 1798年，七歲的弗朗茲就以小鋼琴家的身份出現在維也納的音樂社交圈內了。據說，此時的弗朗茲長得非常像同齡時的父親沃爾夫岡·莫扎特；也有人說，如果將他的畫像與他祖父利奧波德·莫扎特當年的畫像并排放在一起的話，那簡直就是同一個人。所以，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康絲坦茲索性將弗朗茲“改名”為“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她越來越覺得弗朗茲具有相當高的音樂天賦，為此想方設法讓他接受最好的音樂教育，就連當時在維也納的奧地利大作曲家約瑟夫·海頓和意大利大作曲家安東尼奧·薩利埃里（Antonio Salieri, 1750-1825）對于莫扎特的這個小兒子也非?？春?，堅信他具有超凡的音樂才能，薩利埃里甚至說：“這個男孩有著罕見的音樂天賦，他的未來可能不亞于他著名的父親?！彼_利埃里為此還免費當弗朗茲的老師。1802年，十一歲的弗朗茲為他母親的命名日創作了一首鋼琴演奏的回旋曲，這也是他獨立創作的第一首作品，由此，弗朗茲就以作曲家和鋼琴家的雙重身份出現在他母親康絲坦茲舉辦的音樂沙龍中。1803年，康絲坦茲又請著名的德國作曲家格奧爾格·福格爾（Georg Joseph Vogle, 1749-1814）來教弗朗茲作曲。約翰·施特萊歇曾寫信告訴他的一位朋友、非常崇拜莫扎特的英國作曲家和指揮家文生特·諾維羅（Vincent Novello, 1781-1861）說：“小莫扎特（注：即弗朗茲）不太活潑，但是很有天賦?！?804年，在一次音樂沙龍中，斯特萊歇要求他來一段即興創作。弗朗茲一開始極不情愿，甚至還掉了眼淚。斯特萊歇從莫扎特的歌劇《唐璜》中選了一首小步舞曲作為主題，堅持讓他作即興變奏，最后弗朗茲還是坐下來，為了表示沒有看譜，他吹滅了蠟燭，在黑暗中彈出了一段非常美妙的變奏，讓所有聽眾驚喜異常。1805年，康絲坦茲決定將十四歲的弗朗茲正式介紹給維也納的公眾。為此，她策劃在3月31日為祝賀海頓七十三歲生日時，在“維也納河畔劇院”（Theater-an-der-Wien）舉辦的一場音樂會。她在3月16日的《維也納日報》上刊登了這場音樂會的廣告，廣告說：“資深的音樂家和樂迷們也許會在音樂會中發現，父親天才的一些痕跡已經在兒子的努力中顯現出來了！”她還向維也納音樂界最有影響力的人士和莫扎特的許多老朋友發出了書面邀請。后來這場音樂會被推遲到4月8日。那天，劇院里座無虛席，當康絲坦茲將弗朗茲領到舞臺上時，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弗朗茲在音樂會上演奏了他父親的《C大調鋼琴協奏曲》，同時在音樂會上指揮演出了他為海頓生日專門創作的大合唱，坐在聽眾席內的海頓被感動得流下了眼淚。維也納公眾對這次音樂會也是好評如潮。對于十四歲的弗朗茲·莫扎特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以作曲家、鋼琴家和指揮家的身份在維也納公開亮相，意義自然不同尋常。但是著名的萊比錫出版的《大眾音樂周刊》（Allgemeine musikalische Zeitung）告誡他說：“……請他不要忘記，使用莫扎特這個名字，現在人們是可以容忍的，但它意味著對將來更大的期待?！? 在接下來的兩年里，弗朗茲成了一名在維也納廣受追捧、非常成功的鋼琴演奏家。他早期的許多作品都是由當時的萊比錫的博雷科坡夫/海特爾（Breitkopf & H?rtel）出版社出版的。1808年5月，奧地利宮廷官員兼作曲家伊格納茲·馮·莫塞爾（Ignaz von Mosel, 1772-1844）在一篇介紹維也納音樂界狀況的文章中，將弗朗茲與貝多芬、斯特萊歇和盲人鋼琴家泰萊西亞·帕拉迪斯（Theresia Paradis, 1759-1824）等一起列在“杰出的鋼琴家和作曲家”的名單中。盡管有了點“小名氣”，康絲坦茲并沒有放松對他的教育和培養，她讓弗朗茲繼續師從當時維也納德高望重的管風琴家、作曲家約翰·阿爾布雷希特伯格（Johann?Georg?Albrechtsberger, 1736-1809）和奧地利作曲大師、鋼琴家約翰·胡梅爾（Johann Nepomuk Hummel, 1778-1837）學習作曲和鋼琴。 現在弗朗茲已從一個害羞的孩子逐漸長成一個有點靦腆的青年，他很崇拜父親，時常演奏父親的作品。弗朗茲曾說，“世界上有許多優秀的音樂家，但最優秀的只有莫扎特一個?！?雖然他并不懶惰，但也沒有像他父親那樣的“一股沖勁”和上進心。由于母親讓他“頂”著他父親的名字，而年少時的弗朗茲所表現出的音樂天分確實也曾讓他有過一時的風光，人們甚至期望他會成為第二個“莫扎特”，所以人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不由自主地去尋找“復活了的莫扎特”。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對他的期望就越高，他的作品被一次次拿去與他父親的作品對比，帶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他們看到的只是長得有點像莫扎特的一個普通的年輕音樂家。對他期望很大的康絲坦茲自然十分不滿。諾維羅夫婦曾回憶說：“他的母親永遠對他不滿意，她對我們說，小兒子太懶，說他需要精神和勇氣。她的喋喋不休和望子成龍肯定對小莫扎特形成了極大的壓力?！?807年，康絲坦茲在寫給他大兒子卡爾的一封信里說：“雖然弗朗茲得到了各方面的幫助，但只有在被逼迫時才會做事。 ”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弗朗茲所處的時代已經是貝多芬、舒伯特、李斯特和舒曼的時代。十八世紀下半葉盛行的、以海頓和莫扎特為代表的古典主義德奧音樂藝術，在十九世紀初已被浪漫主義所取代。而他卻被他父親的音樂遺產所囚禁，他被束縛在其中而無力掙脫出來。他甚至難以理解浪漫主義音樂家的作品。使他作為浪漫主義時代的年青音樂家，卻沒有去探索適應他自己所處時代的的音樂語匯，這就阻礙了他發現以致發展自己的個性。從而也就喪失了在十九世紀留下自己音樂印記的機會。這是很可惜的。他的老師斯特萊歇曾經多次催促弗朗茲寫一首交響曲?？上翱偸堑凸雷约旱牟拍?，擔心自己寫出來的任何東西都無法與父親相比”，終于沒有勇氣聽從斯特萊歇的建議。1808年他寫了《C大調第一鋼琴協奏曲，作品14號》，這部作品在當時曾被誤認為是他父親晚期的作品之一，不過，作品中所洋溢出的青春的氣息和只有在1795年后（注：莫扎特逝世四年后）才得以擴展的鋼琴的音域，才讓人們斷定，這不可能是他父親的作品。這件事也說明他創作作品總是擺脫不了父親的影子，而人們評判他的作品，也總是拿他父親的作品作為“參照系”。 其實，隨著年齡的增長，弗朗茲也已經越來越意識到，作為一名音樂家，他將永遠被人將他與父親來作比較。然而“莫扎特”只有一個，父親的成功是不可復制的。面對這些壓力，弗朗茲就越發的憂郁了。所以，1808年10月22日，十七歲的弗朗茲決定離開維也納到奧地利帝國西北角的加利西亞/洛多梅里亞王國（The?Kingdom of Galicia and Lodomeria）的首都利沃夫（?Lviv）（注：后曾屬波蘭，現在屬烏克蘭）去當一名鋼琴教師。他用“自我放逐”的方式到遠離維也納的地方去尋找能體現自我價值的地方?？到z坦茲此時也已感到，在維也納，“莫扎特的兒子”已經成為弗朗茲的思想負擔，弗朗茲也許永遠無法實現公眾對他作為“莫扎特的兒子”的那種期望了。所以，她沒有阻撓兒子的追求。這年11月，他到了位于利沃夫市以西約一百公里的皮特卡敏（Pidkamin）鎮，應聘為一位富有的波蘭貴族維克托·鮑沃羅夫斯基伯爵（Count Wictor Baworowski）家兩個孩子的鋼琴教師，其中一個女孩叫亨里埃塔（Henrietta）。1809年1月22日，他寫信告訴哥哥卡爾說，他的工資很高，每年可獲得1000金幣，外加免費的住宿、取暖和照明。弗朗茲每天花四個小時教課，其余的時間則被被封閉在這樣一個幾乎是與世隔絕的鄉村小鎮的環境里。很難想象一個從維也納這樣的大城市來的年輕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不過，他在一封寫給朋友的信中說：“我沒有被完全剝奪自己需要的時間，也就不會覺得繁華的維也納和一個荒涼的波蘭村莊之間有多么大的反差。我可以看望我的朋友，聽好的音樂，閱讀與我自己的音樂藝術有關的期刊和各種作品?！?811年9月，他搬到附近布爾斯?。˙urstin）的薩爾基村（Sarki），當了托馬斯·馮·揚尼茨維斯基伯爵（Count Tomasz von Janiszewski）家的鋼琴教師。在這兩三年里，除了教課外，他還是有大量時間進行音樂創作的。例如《降B大調小提琴奏鳴曲，作品第7號》；《G大調鋼琴奏鳴曲，作品第10號》；《C大調第一鋼琴協奏曲，作品14號》；《F大調小提琴奏鳴曲，作品第15號》；《E大調鋼琴三重奏，作品第19號》等等就是在這一時期創作的。1812?年7月，他在利沃夫舉辦了一場音樂會。1813年初，他離開了薩爾基村搬到了利沃夫?。雖然利沃夫與維也納在各方面都無法相比，但這個城市在當時奧地利帝國也算是一個大城市，僅次于維也納、布達佩斯、布拉格和里雅斯特，所以還是為弗朗茲提供了一個比較有活力的藝術環境。他一生幾乎有一半多時間就是在這座城市度過的。（未完待續） 打開以下網頁可以聆聽弗朗茲·澤維爾·莫扎特的《降E大調大提琴與鋼琴大奏鳴曲（作品十九號）》，由Julius Berger演奏大提琴；Margarita H?henrieder演奏鋼琴： 第一樂章：http://music.taihe.com/song/291887949 第二樂章：http://music.taihe.com/song/291888032 第三樂章：http://music.taihe.com/song/2918880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