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8-15 上午 /閱讀:2142 /評論:0
三、康熙、雍正間的傳奇 1、顧貞觀制爐、獲圖卷 至清代康熙年間,碩果僅存的另一只盛制竹爐也已損壞,庵中僅剩一幅竹爐的畫 。竹爐圖卷亦不全,王紱《竹爐煮茶圖》及李東陽題篆、吳寬等詩作散佚。清康熙年間,無錫知縣吳伯成將殘存的圖卷裝成兩卷 。 鑒于聽松庵已無竹爐,康熙二十三年(甲子,公元1684年),秘書院典籍顧貞觀仿制兩只竹爐 。顧貞觀,原名華文,字遠平、華峰,號梁汾,無錫人??滴鯐r任秘書院中書舍人、國史院典籍、內閣中書。擅詞,與陳維崧、朱彝尊并稱“詞家三絕”。竹爐制成后,顧貞觀賦《重制竹爐告成志喜》 詩: 竹爐清韻忽依然,位置仍宜水石邊。 書訊有僧來谷雨,鬢絲如鶴伴茶煙。 家山夢去忘為客,故國詩成感紀年。 冷暖此君須自覺,無勞更試醒心泉。 顧貞觀將一只竹爐留于其在惠山所建積書巖中,一只攜至京師,請京中名流題寫詩文 。納蘭性德、梁佩蘭、吳雯等有詩詠其事。納蘭性德將這些詩文匯成《竹罏新詠》。 納蘭性德,原名成德,字容若,大學士明珠之子,著名詞人,與顧貞觀相友善。一日,容若在通志堂讓顧貞觀觀賞自己收藏的書畫,顧貞觀見其中一卷是王紱的《竹爐煮茶圖》及李東陽題篆、吳寬等詩作,喜出望外,因與容若相契,遂懇請其贈予,獲容若應允。顧貞觀獲圖卷后,將其置于惠山積書巖,置卷之堂遂名為“新詠堂”,并請納蘭性德題額 。納蘭性德并有《和顧梁汾竹爐新詠原韻》 詩: 爐成卷得事天然,乞與幽居置坐邊。 恰映芙蓉亭下月,重披斑竹嶺頭煙。 畫如董巨真高士,詩在成宏極盛年。 相約過君同展看,淡交終始似山泉。 清人邵涵初在《慧山記》卷二古跡?竹爐中說:“盛舜臣新制……竹茶爐復失??滴蹰g,顧典籍貞觀見于成容若侍衛齋中,乞歸故庵?!鳖欂懹^從納蘭性德處得到的是部分散佚的竹爐圖詠卷,而不是竹爐,顧在《竹爐新詠記》中寫得很清楚。邵涵初所記有誤。 康熙二十五年,顧貞觀攜爐及卷到朱彝尊處,與朱彝尊、姜宸英等煨爐品茗,詠竹爐聯句40韻。 顧貞觀制爐、偶獲圖卷、竹爐聯句,成為竹爐圖詠的又一段佳話。后來,他將兩只仿制竹爐(以下簡稱顧貞觀竹爐)及從納蘭性德處得到的竹爐圖卷付聽松庵庋藏 。 關于顧貞觀竹爐,后人亦有認為僅有一只的,雍正時姚夢熊《再復竹爐為山僧松泉賦》 序:“顧典籍梁汾亦重制一爐”??赡芩豢吹铰犓赦种械囊恢恢駹t,遂認為顧貞觀僅重制一只。清?邵涵初《慧山記續編》卷一庵院附:“乾隆丙戌,……溫硯爐……邑令李世征發交竹爐僧收藏,與顧貞觀竹爐并傳,為庵中名跡?!币矝]有說明是一只還是兩只。但邵涵初知道顧貞觀制了兩只竹爐,他在《慧山記續編》卷二古跡?附載廢跡中寫道:“顧典籍貞觀,仿舊制更作兩爐,一時名流復為題詠。今百五十年,尚存一爐,藏于竹爐山房,亦將壞矣?!逼鋵?,顧貞觀自己在《竹爐新詠記》中寫得很明白,的確是仿制了兩只。周有壬既有“并歸寺中”之說,則其事當可信。邵涵初“尚存一爐”之語,細細味之,也含庵中原有兩爐之意。 2、宋犖整理圖卷 康熙三十六年,精于鑒賞的江蘇巡撫宋犖整理竹爐圖卷,“從寺僧收拾斷紙殘墨,并求梁汾所藏王李遺跡,裝池為四卷,付寺僧永寶之” 。此時,竹爐圖卷有文13篇,詩92首,作者67人 ??赡苁怯捎诋敵说木壒?,未將顧貞觀、納蘭性德、朱彝尊等的詩作收入。 3、松泉獲失爐 雍正十年(壬子,公元1732年),有僧人松泉(靈源),為性海后輩,在斗門一張姓農家看到竹爐,知是惠山故物,便詢問主人竹爐的來歷。主人告訴松泉:他家從祖原是聽松庵僧,后還俗,從庵里帶走了竹爐及茶具,現茶具已失,而爐尚完好。松泉遂求之以歸庵中 。這在當時是一件盛事,杜詔(云川)發起征詩,王會汾、秦道然、姚夢熊等有詩詠其事。 當時人都認為收復的竹爐是性海竹爐,秦道然《惠山聽松庵再復竹爐記》、《再復竹爐詩》,王會汾詠復竹茶爐詩等,都持此說。姚夢熊《再復竹爐為山僧松泉賦》序寫道: “正月七日過聽松庵,松泉喜為余曰:明洪武間,吾祖性海公手制竹爐,王舍人孟端繪圖并首倡和詩,和之者皆一時名人勝流。歲久爐亡。成化中,秦武昌中齋苦心訪求,得之城中楊氏,有《復竹爐記》。嗣復淪落人間,迄今三百年。雖前有盛冰壑侍郎,后有宋漫堂中丞并仿為之,顧典籍梁汾亦重制一爐,終以不得故物為憾。今靈源又于斗門張氏訪得之,按之武昌記中規制,無爽毫發,神采逼人,知為故物無疑?!?松泉所復竹爐,不是性海竹爐,因性海竹爐早已損壞。也不是顧貞觀竹爐,姚夢熊詩序中寫得很清楚,因其時顧制竹爐未失,且“終以不得故物為憾”,故物指性海竹爐。至于該文所說“宋漫堂中丞”即宋犖仿制的竹爐,未見其他記載,即使有,其年代比顧貞觀竹爐更短,不可能是“故物”。由此可見,松泉收復的竹爐只能是盛制竹爐。因明末失去的竹爐,是盛制竹爐。而從聽松庵中帶走竹爐的僧人,是張姓農戶的“從祖”,這個“祖”字,看不出輩份,在時間上沒有問題。盛制竹爐在制作年代上,距其時已有247年,較為久遠,堪稱“故物”;至于是盛制竹爐的哪一只,筆者推測應是盛舜臣贈吳寬的一只,因吳寬收到竹爐后說是“規制益精” ,即比第一只好,恐非諛語。張姓僧人從庵中私自帶走竹爐,當然要挑精美的一只。制作精良,秦道然、姚夢熊等后人便更加以為是性海舊物。 當然,這里有一個前提,即性海竹爐已壞。假如顧貞觀、邵涵初等所說性海竹爐損壞這件事缺乏足夠依據,則明末所失、清代雍正十年松泉收復的竹爐,便真的是性海竹爐。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因這種由泥、竹編成的爐子,要在迭經轉移、火災、戰亂的環境中保存三百幾十年而不壞,幾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