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7-26 下午 /閱讀:989 /評論:6
經常地,我懷著激動的心,伸出微顫的手,接過一封封來自祖國各地的信。潔白的信封上有一對蝦或一匹馬---那是藝術學院一位女生發出的;淺湖色信封上印著一枝花或一幅山水——那是擅長游記寫作的一位中文系畢業生寄來的;紅藍白三色邊框的航空信封總是由重慶國際旅行社的翻譯——一個六十年代的老學友專用;沉甸甸的牛皮紙掛號信,則是初露頭角的散文作者,寫完一篇新作,想聽聽老師的意見而寄來的…… 在眾多的信件里,有一種樸素的草綠色信封:信封的右下角是一行紅紅的鉛字:“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京外國語學院”,左上角也總是一枚青藍色的長城郵票。然而,它卻常使我魂牽夢縈。 我正盼著他的信,尤其是在畢業分配的前夕。他究竟是“燕雀”還是“鴻鵠”?然而兩個多月了,他卻“一春魚雁無消息”,任憑我望穿秋水。倘在往常,起碼可以收到四枚長城郵票了。是難以回答我的詢問,還是……,我捉摸不透。年輕人的心,似夏天里變幻的云,更何況是他。我佇立窗前,凝視著校園里那株盛開的石榴。眼前又浮現出那年一起挖坑、栽苗、填土、澆水的情景。這株石榴曾被狂風吹得斷枝裂根。然而在陽光和雨露中,它卻已生長得枝茂葉盛,花紅似火。那榴花,恰如他紅紅的帽徽、領章呢! 不由地,我憶起了他的中學時代。 其實,我只當了他高三一年的任課教師,那是他在中學的最后一年了。他聰明、好勝,卻又散漫。課上第一個舉手回答問題的是他,隨便插嘴搶話的也是他。他頭腦敏捷,手腳閑不住,不是一伸手摘下旁邊同學的帽子,就是把紙屑塞進別人的脖領,至于用白紙撕條馬尾巴粘在同學脊背上,那更是常有的事。為此,同學側目,老師頭疼,他也常常挨“克”。然而,他的學習成績在班里卻名列前茅。誰想,臨近高考還有兩個月,他闖下了禍:為了一道題目的多種解答和同學發生了爭執,竟至動起拳頭,釀成“流血事件”,學校決定給予“警告處分”。他懊悔了,整天耷拉著腦袋,明亮的眼睛了噙著悔恨的淚水,洪亮的嗓音也成了嗡嗡的蚊子叫??粗峭葱牡臉幼?,我實在于心不忍,便為他向校方多次說情:免予處分,嚴加教導,讓他參加高考。直至獲悉他以優秀的成績考入南京解放軍外國語學院的時候,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想,那里一定會把他熔煉成材的。 四年一晃而過。四年來,在每封來信里他都向我敞開心扉:瞧不起“土八路兵”啦,專業思想不鞏固啦,軍事訓練怕吃苦啦……雖說沒少挨我的批評,他卻不恨我,總能誠心誠意地認錯改錯。他成長著,似那紅艷艷的榴花灼灼開放著。然而這“花”能結出碩果嗎?畢業分配這張特殊的“考卷”上,他將涂上什么顏色?聽說,他的父母為讓兒子承歡膝下,竟雙雙奔赴學院說情呢。 此刻,耀眼的榴花在風中搖曳。我憂慮地踱回到桌邊,隨手翻開當天的《新華日報》。哦!我被這樣一條消息吸引住了:“解放軍南京外國語學院黨委宣布:給志愿獻身邊疆、表現突出的夏長春、施子牛、尤一奇等六名學員記三等功?!焙?,尤一奇,他的名字!我強咽下涌到嗓眼兒里的歡叫,不禁想對每一個同我見面的人說:你知道什么是甜蜜的事業嗎?請到我們教師隊伍中來吧!我把這消息讀了一遍又一遍,禁不住笑出聲來。我還盼什么呢?這不已經都盼到了嗎? 傳達室老顧送來了一封信:草綠色的信封,紅紅的鉛字,青藍色的長城郵票。呵,不需要打開,一切我都知道了。祝賀你,遠飛的鴻雁,扶搖直上吧! 1985.9
又是一篇佳作。在我看來,輕雷老師其實已足以出部好書了。暫時不出,取出當中一部分發在回憶錄網上,先聽聽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也許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師愛,為師者必備的人間之大愛。但眼下,這好像已成珍稀之情了。 謝謝輕雷老師為萬千學子及家長,用自己的經歷和別具一格的筆調,深情地詮釋著、呼喚著師愛。
輕雷老師是文章高手,把關心一位學生成長的故事寫得多姿多彩。
以等一封來信為線索,串起往事一件件,結尾收到來信,卻又不看先知,勝于一般的照應開頭作結。好內涵,好文字,好章法。
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典范!愛之,敬之!
謝謝各位師長的指導,輕雷受益非淺。各位師長都是讀、寫高手。輕雷願時時受教,更願聆聽師長們的斧正,以期我能不斷更新、不斷進步。
好文章! 建議作者以后上傳大作時,每一小節的起始行均頂格,這樣整篇文字的格式會更勻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