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趾骨折的不是我，是我妻子的第二個兄弟阿龍。那事發生在十一年前，一天下午，他在家換燈泡，在凳子上沒站穩，人倒下時，穿拖鞋的腳趾先著地，便斷了兩根。他住在蘆莊小區，離五院最近，打車去那里，拍片后知道了結果。 當時妻子出差在外，我一人在家，吃過晚飯正看電視。妻子的第三個兄弟阿明來電話告訴我此事，并說，醫院讓交一萬塊錢，準備做手術，現在只湊得五千，還差五千。妻子的兄弟都是下崗的，日子全過得緊巴巴。我放下電話，帶上銀行卡立即騎車出門，想在路上找個柜員機取錢，然后送到醫院去。沒想到，永樂路上中信銀行的機器不能取錢，一直騎到五院也再沒看見柜員機。情急之下，將車停在五院，叫了一輛的士，讓師傅開到有柜員機的地方停下。師傅見我醫院出來去取錢，知道是急用，一會兒便開到最近的中橋一家銀行那里，等我取好錢，便又送我回醫院。一來一去也就是個起步價。 找到病房，看見阿龍痛得不輕，安慰幾句后，我與阿明拿上湊起的一萬元，去交費處辦手續。交費處只有一人在值班，我問她為何有醫保的人動手術還要預交這么多錢。她說，這是醫院領導規定的。這腳趾骨折的手術應該是可以從醫保支出的，根本用不了這么多錢。她卻說這個手術要自費，因為是在自己家里搞骨折的。我聽了更不明白了。我問她：“有領導在嗎？”她回說沒有，要找的話讓我自己去找。我想這不明不白的錢還不能交，要問清楚了再說。原來我在機關有個同事，他的妻子是中醫院的書記，我想問一下她，政策不就明白了嗎。一個電話打過去，同事的妻子正好在一旁。我把大致情況一說，同事妻子笑了。她說：“你去五院干什么呢，明天到中醫院來吧?！蔽艺f：“急等著做手術呢?！彼f：“骨折的手術是不著急的，明天來中醫院吧，不用交這么多錢的?！边@下我明白了?；氐讲》?，跟阿龍說忍著點，明天轉去中醫院。這時，一個護士又跑來了，問我們錢交了沒有，他們已經通知做手術的醫生了。我對護士說手術不做了，明天轉去中醫院。那護士哦了一聲走了。因第二天上午我有事脫不了身，于是我告訴阿龍待業在家的兒子，讓他明早先陪父親去中醫院，等住進去后，我再去醫院聯系做手術的事。 第二天上午，大約快到午飯時間了，阿龍的電話來了。電話是從他家打來的，我覺得有些不妙，難道醫院沒床位，住不進去？阿龍連說不是，接著便細細說了上午的事。在五院，一早阿龍就要出院，醫生再三說不用轉院，他們能做手術的。但阿龍態度很堅決，只催快點結賬。結果一個晚上，五院竟開出了七百多元的賬單，把入院時交的門檻費用得差不多了。然后阿龍父子打車到中醫院，掛了門診。門診醫生看了看阿龍腫脹的腳，問清了情況，便給上了石膏，配了點消炎藥，對阿龍說：“好了?！卑堈f：“這就好了？不用住院？”醫生說：“住院干什么？”阿龍說：“不用做手術？”醫生笑了：“你怕腳趾長歪了，見不得人？”阿龍也笑了。于是就由兒子陪著回家。門診的費用只是幾十元錢，在醫?？ㄉ峡鄣?。 聽阿龍說完，我的火氣上來了。我立馬打電話給同事的妻子，一是謝謝她昨天的指點，告訴她不用做手術了；二是對她說，我要去衛生局投訴五院，一是投訴醫生小題大做，二是投訴醫院亂做收費規定。同事的妻子又笑了。她說投訴是你的權利，但沒用的。聽她這么說，我這火還真的沒處可發。唉，既然沒用，也就不去浪費時間了。 這件事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時不時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單位如若只想著多弄點錢，真的會把道德良知全丟掉的。如果一個民族也這樣，那就太可怕了。唉，幸好還有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