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過去很少聽到，至今我還弄不清它到底是什么病，致病的原因是什么。 近年，特別是最近一段時候，接連聽到黨員領導干部患抑郁癥自縊身亡。繼一位市委副書記因抑郁癥跳寶塔身亡，又一位市委副書記因抑郁癥吊死在恵山一座空房子里。昨天又有消息說，《求是》雜志社一位副總編輯因抑郁癥半夜里吊死在地下車庫。前兩年我的一位老友，隔夜里在我家吃中飯，我們談了很多規勸他的話，可是想不到第二天清早，保姆開門進去，發現他已吊死在梁上；給出的死因也是抑郁癥。 出于多少個想不通，我特意就此請教了醫務界的多位朋友。他們作出的病理分析解釋是多種多樣的，聽了覺得尚無確切定論。但有一條是共同的，那就是跟精神因素有直接關系----這是我十分相信的。 生前友好說，《求是》那位副總編的自殺，可能是抑郁癥，或理念與現實的差距，也有分析稱與令計劃案件有關。說他在不同場合，他表達過，“作為知識分子，最可怕的是缺乏獨立人格，獨導見解，獨特表達?！彼诮o友人信中，對有人有意無意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向意識形態的爭辯感到憂慮。他認為這種做法如果不是出于對既定話語的迷戀，對自己一生得益于此道的迷戀，起碼是對大勢研判的糊涂。他說，“說一千道一萬，現實問題不解決，意識形態的蒼白爭辯只能越爭越混亂，黨和政府與人民群眾的互信只能越來越低?！薄懊癖姷默F實利益問題不解決，所有理論、路線、方針、政策都將變得蒼白?！痹谖恼隆冻哉l的肉，罵誰的娘》中，他寫道，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更是社會各種財富的創造者，吃肉，吃的是自己的肉；罵娘，罵的是貪官污吏的斏。吃肉不是皇恩浩蕩的結果，是人民自己的創造；罵娘不是吃肉必須喪失的權利。以為可以用人民自己創造的財富來堵住人民的嘴巴，豈不太可笑了。56歲的他，又是這種身份，說這些觀點，顯然與現實不大合拍，自然就可能產生壓抑感。 至于與令計劃案件的牽連，據說在令計劃出事一星期前，《求是》上登過令的一篇效忠文章，有人懷疑有“人情稿”、“關系稿”的嫌疑 。如果真的查到這方面問題，政治壓力是不小的。 不過我猜想，從他這樣的知識分子來看，可能還是理念與現實的差距，在他自縊的諸多因素中所占機率大。他是位著名的雜文家，是全國中青年雜文家的領軍人物，看問題特別尖銳，語言特別尖刻，但在現實條件下，雜文往往會遇到麻煩——為此而產生焦慮，是想象得到的。 總之，如果吃準這位自縊身亡的副總編輯是抑郁癥，他的發病，除了生理之外，我覺得精神因素絕對不可小覷。 再說到我的那位老友。他患抑郁癥，我明顯感到是精神因素起了主導作用。我曾經與他同事多年，還在工會干部學校同窗半年。無論工作還是學習，他是特別要強的人。他的工作能力，對工作的賣力，工作的業績，歷來的確很出色?？墒蔷褪且驗榉从疫\動中，檔案里塞進了一點東西，從此背上包袱，不得翻身。在政治運動中——尤其在文革中，吃盡苦頭。他常跟我提到的話題是，他出身貧寒，解放不久，由共產黨員介紹，1950年就投身革命，從無二致?？刹恢醯?，有人就是對他過意不去。直到退休多年，他心上的陰影仍然揮之不去。盡管我不厭其煩地做了大量的說服工作，換來的卻是認為我太天真，遇事只往好處想；或者認為我是黨員，只能如此。傾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挽狂瀾于既倒”——他是帶著終身遺撼走的。 背上經濟問題和生活問題的人，在從嚴治黨的大環境下，壓力帶來的焦躁不難想象。一怕劣跡隨時隨地被查處；二是懷疑同僚或下屬不時投來異樣的眼光，于是來了個一了百了———這是朋友們對那位副書記的議論，聽來不無道理。 既然抑郁癥的成因有了七七八八，就該對癥下藥才是。單靠醫院把脈吃葯，明擺著解決不了全部問題。那位副書記生前，他一次作報告揷科說，他每天一頓要吃廿幾粒藥片。他分管過醫療衛生，是醫院的?？汀@些并沒有解決他的問題。 由此看來，對抑郁癥患者，精神治療應優先于病理治療。 領導干部和知識分子，是抑郁癥高發人群。問題就來了——誰來做這些人的精神治療呢？ 以往思想工作的經驗，上班看面孔，吃飯看胃口。如果今天他面孔拉長，沒有胃口，就知道他遇到思想問題了，就要想方設法去摸清他的思想疙瘩，幫他化解。比較而言，領導干部和知識分子的活思想，要比常人來得隱蔽，但也不是毫無跡象。問題是誰去發現，發現了又有誰去做工作，解決他們的問題。目前看不到這個“誰”是誰。 思想工作是細致活，說說大話，喊喊口號，無濟于事；講究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抑郁癥患者的鎖的鑰匙抓在誰手里，抓鑰匙的人會去干開鎖的活嗎？看來一頭霧水，說不出子丑寅卯。 為了遏止住抑郁癥頻發的勢頭，覺得有必要擺上從嚴治黨的議事日程，引起高層領導關注，好不好也來個頂層設計，看看這項工作該由那個部門挑大梁，要補哪些制度短板，轉變哪些思想觀念，如何發動更多人來做這項工作。希望早抓早解決問題，以挽回不良社會影響，不良政治影響。 所說不知“在點”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