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04-27 下午 /閱讀:968 /評論:4
下鄉插隊,有兩種喜歡糾纏人的小蟲子,讓人逃無可逃。后來只要想起那時的生活,那小蟲子就會晃悠著出現,仿佛又找上了你。 第一是蚊子。我插隊的地方是水鄉,蚊子之多,城里人是難以想像的。走在野外,當一群蚊子嗡嗡襲來時,會在你面前舞成一個黑乎乎的蚊團,當地農民極生動地描述稱“一拳能在上面打個洞”。農家防蚊,是用蘆葦編成簾子掛在門口。那簾子縫隙很大,擋蚊功效實在有限。我們知青不會編簾子,也懶得去學,于是屋里蚊子無處不在。幸好我們都有蚊帳可鉆,帳子中還是比較安全的。但是,大熱天的傍晚,屋里是呆不住的,總要在外面吹吹涼風。于是,長袖長褲與扇子就成為納涼的必要裝備。有時我們也會學農民,將濕稻草點著,生出許多煙來,權充蚊香。 其實那些蚊子的可怕并不在于咬了會癢,而是一咬就會讓人打擺子。插隊的幾年,我們幾個知青沒有幸免的。不過還是要感謝老天爺的好心,總是讓我們輪著發病,相互間能有個照顧。記得1969年的夏天,我突然發起高燒,同組知青叫來大隊衛生所的醫生給我量體溫。由于燒得厲害,我昏昏沉沉的,一下將體溫表咬碎了。這下搞得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說來也怪,體溫表一碎,我立馬清醒了,忙不迭地將碎物吐出來。醫生比較冷靜,叫人弄些韭菜來燒湯,讓我喝下去,說是可解水銀之毒。然后,又讓我服用了奎寧。這擺子每年打一次,我連打了三年。每次發病,雖說一吃奎寧就會好,但病好后,渾身乏力,走路像風吹著就會倒地的一樣,感覺對身體的傷害比較大。 第二是虱子。插隊前就聽說蘇北農村有老白虱,但從未見過。1968年年底,我們插隊后跟著農民一起去挑河工。挑河的地方離得遠,我們生產隊就借住在工地附近的一戶農家。晚上在泥地上鋪一層稻草,放上草席,便做成了大統鋪,被子是各人自帶的。第一天睡覺時,隊里一個叫余小六子的家伙,不由分說鉆進了我的被窩,理由是他沒帶被子。第二天,我就覺得身上到處發癢。到晚上脫下貼身的棉毛衫細細翻找,果然在衣縫中找到了肇事者。余小六子笑嘻嘻地說:“沒事沒事。虱多不癢,等你養的虱子多了,就不癢了?!逼鋵?,睡在大統鋪上,沒人鉆你的被窩,虱子也會爬上你身的。人皆有虱,這就是我當年插隊地方無可奈何的一個事實。以前在小說中看到的情景,在我們冬日勞動休息時經常會上演。幾個農民,找個向陽背風的地方坐下,把老棉襖脫下來(有的農民不穿襯衣),翻來翻去捉虱子,捉住了就放進嘴里,只聽得“剝”的一聲,將虱子咬破,那血被咽下去,殼則被吐出來。當時知青都有了虱,在開知青的交流會時,便傳出極雷人的豪言壯語:“貧下中農身上有多少虱,我們身上也有多少虱?!币馑际菢税褡约喉憫栒傧蜇毾轮修r學習非常徹底。 到了2011年的秋天,我再次回到插隊的村子去看看。村里人大部分都住上了兩層的磚房,一戶人家有近兩百平米,樓上樓下打掃得干干凈凈,看得出來,若要再借住在那里的話,是不用再擔心那兩種小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