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街頭巷尾近來都在議論楊衛澤，因為他曾在無錫當了七年市委書記，他發生在無錫的事不少，引起無錫人的議論是很自然的。 和退下來的書記、市長相聚，大家說起楊衛澤，看到網上他被帶走審查的照片，大家不由發出“此一時、彼一時”的感慨。 楊衛澤接受中紀委的調查，他違紀和犯法已成定論。從已經披露的貪污和生活作風的腐化看，有他多年的一貫性，而不是今日始。他的問題，咎由自取，由他自己負責。隨著調查的深入，待問題查清、查實后，自然會依法判決。我們就等著瞧吧。 我想到的是，像楊衛澤這樣的干部，乃至比他大的如周永康、徐才厚、令計劃等人，違紀犯罪，一步一步地墜入罪惡深淵，招來鐵窗縲紲之災，咎由自取，由他們自己負責。除此之外，黨組織也該負沒能將他們管住管好的責任。 我想起一位貧下中農婦女的話。 我的親戚，我稱呼她“彩英姐”，是土改時的貧農。丈夫農忙務農，農閑在榮巷街上擺攤修鋼筆，英年早逝。他們生育一男二女。丈夫去世，彩英姐含辛茹苦，把他們仨拉扯大。兒子畢業于北京外國語學院，品學兼優，被選進外交部，派駐聯合國。兒媳是駐美大使的翻譯。在“89風波”中，夫妻雙雙脫離外交部，定居美國。他們十歲的女兒，戶口在北京外交部宿舍。父母離開外交部后，女兒生活無著，外交部又不讓她去美國跟隨父母。彩英姐上北京，找到外交部，她對接待她的工作人員劈頭一句話是：我把兒子交給你們，他犯了錯誤，除了他自己負責之外，是你們沒有將他管好。父母有撫養自己孩子的責任，你們不讓孩子出去，你們就替他撫養，總不能把責任強加給我吧。 接待她的工作人員雖無言以對，但把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彩英姐的話，我覺得有道理，就按她說的，代為向分管外交部的國務委員寫信。信發出后不到一星期，這位小朋友就從首都機場由機組人員帶去美國了。 楊衛澤的經歷，看起來他倒沒有什么特殊的背景，而是從一般干部起家的，是由辦事員→副科長→科長→副處長→副廳長→廳長→市長→省委常委、副省級南京市委書記，一步一步攀升上來的。 我們知道，職務的升遷，猶如過五關、斬六將，每過一關，要經過組織部的考察，聽取所在單位（系統）干部群眾的意見，還要分管組織工作的領導人與之談話，還要公示，等等。對這一套必備的組織程序，看來從科員到科長、處長，還起點作用，而到廳長以上這一級干部，好像基本上都是走形式了。 不是嗎？楊衛澤所犯的事情，大多是從廳長以后的。隨著他握有的權力愈來愈大，愈加沒有人管和監督，他貪污、貪色私欲膨脹，給他吹喇叭、抬轎子的人愈來愈多，他就愈加肆無忌憚，忘乎所以。 黨管組織人事的一套制度，表面看看還是可以的，而實際上對很多領導干部是管不住的。 比如，組織部是專管干部的，號稱干部的家，在黨內的地位不低。然而，從反腐敗披露的問題看，組織部管干部的現行制度辦法，年年考察干部，讓干部做述職報告，給人的感覺卻是，廳局級以上的班子成員，尤其是一把手，他們出事前實際是沒人管，也管不了。 例如，無錫市濱湖區委書記，從他出事揭露的材料看，他賣官收賄，幾乎是一貫而公開的。據說，在濱湖區任職的頭頭腦腦，想長期站得住腳，逢年過節，必須對這位書記有所“表示”。人們不禁要問： 他掌管的濱湖區，難道是獨立王國，干部的升遷調補，幾十億、上百億的項目，只有他一人說了算，他說給誰做就給誰做，就沒有人好管他嗎？管他的頂頭上司是誰？誰給他這么大的權力。組織部、紀委是干什么的！ 黨要管黨，管什么？管干部、管人事是第一條，這個權長期來是牢牢把住不放的，而且按黨委分工的慣例，都是一把手管組織人事工作。實際情況表明，按現行的管法，沒有管住、管好的例子不少。 黨內有民主生活制度。黨員要定期過組織生活，黨組或黨委成員要定期開民主生活會，開會的時候，上級黨委派員參加。組織生活會或民主生活會，一項經常性內容，是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叵胛覀儏⒓痈锩?，可以說就是在不斷地批評與自我批評中過來的。事實表明，這套制度，對楊衛澤這樣的干部，如形同虛設。 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是黨代表大會選出的，它的職能，是監督黨的紀律的執行。對干部，事前要做警示教育，事發后要進行查處。工作對象，首先應是各級領導班子，因為這是權力最集中的地方。事實表明，地方紀委較普遍的是軟班子，它對地方同級黨委是不起作用的。對一些領導干部的問題，即使反映滿天飛，卻不告不理，甚至告而不理。 習近平總書記近日在中紀委五次會議上的重要講話，針對黨內發生的實際情況，果斷提出管好各級黨委領導班子成員，要求做到“以上率下”。習總書記的講話，表明有腐必反，上不封頂的決心，要求干部和黨員守紀律，講規矩，為加強紀委的工作和改革指明了方向，都很有現實針對性，因而大得人心，受到全黨擁護，社會普遍贊譽。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么做了。經驗告訴我們，只講要怎么樣是不夠的，同時還要講，如下面不這么做，那又怎么辦。話說兩面，才算完整?；仡櫼酝?，這種教訓是夠多的。 如果問我，對反腐敗還有什么補充的話，如果允許，我會說，是不是可以讓媒體記者有序參與到反腐敗的行列中來，讓言論發揮作用。如果巡視組加媒體記者這兩個輪子一起轉，那反腐敗可能會是另一種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