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從愛丁堡城中心花園仰望山上的古蘇格蘭國王的宮殿古堡。 (說明：上次上傳的《大英圖書館》一節，只說了馬克思的“腳印”，內容顯得單薄。原來是有七千多字被出版社刪除了。那是當天我在大英圖書館舉辦的“一戰資料展”讀到的“震驚”內容的一部分。好在這些內容，近年來已經在國內公開出版，所以這里還是不再選登了。) 蘇格蘭幻想曲（片段） 在罌粟花的海洋里離開倫敦，抵達蘇格蘭的愛丁堡。 在愛丁堡機場，我坐上一輛計程車，司機是位看上去很高齡的老人，問下來已經八十，還很精神，戴著黑呢帽子，胸前也佩戴著一朵紙質罌粟花，操著濃重的蘇格蘭口音，很難懂。 蘇格蘭是讓藝術家們充滿幻想的地方，有那么多的作品都以蘇格蘭的景色或風情作為題材。從小就喜歡德國作曲家馬克斯?布魯赫（Max Bruch, 1838-1920）的小提琴協奏曲《蘇格蘭幻想曲》（Scottish Fantasy），特別是經過 海菲茨的詮釋和推廣，它和布魯赫的《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珠聯璧合，成為音樂會上最常演奏的名作。這次來到這里，《蘇格蘭幻想曲》的旋律幾乎一直陪伴著我。布魯赫在這首作品里借用了蘇格蘭著名歌曲《蘇格蘭人》（Scots Wha Hae）的旋律變奏和鋪敘開來，成為這首樂曲的靈魂；難怪其濃郁的蘇格蘭異國風情會那么感人。許多熟悉的英國民歌大多出自蘇格蘭或愛爾蘭。那首家喻戶曉的羅伯特?彭斯作詞的《友誼天長地久》（Auld Lang Syne）就來自蘇格蘭。 德國作曲家門德爾松（Felix Mendelssohn Bartholdy，1809-1847）對蘇格蘭情有獨鐘，他的第三交響樂的標題就是《蘇格蘭》，他幾乎是走遍了蘇格蘭，還為蘇格蘭西海岸著名的芬格爾山洞譜寫了他著名的交響樂序曲《芬格爾的山洞》（Fingal’s Cave Overture），成為音樂會上常常演奏的作品。我學生時代就買到過一張門格爾貝格指揮阿姆斯特丹音樂廳樂團演奏的《芬格爾的山洞》序曲，十分精彩，印象特別深刻。 蘇格蘭是文人輩出的地方，出過像司各特（Walter Scott，1771-1832）這樣的大文豪。拜倫的母系是蘇格蘭，十歲前一直生活在阿伯丁，算得上是半個蘇格蘭人。不過拜倫對蘇格蘭著筆不多。奇怪的是，歐洲的藝術家們對蘇格蘭幻想聯翩，而拜倫的幻想則是在地中海。 在愛丁堡也許很難滿足人們對蘇格蘭的各種幻想，這里既看不到蘇格蘭的高地山巒，更見不到芬格爾的山洞。但愛丁堡也不會讓你失望。 愛丁堡的城中心是一座堅實的巖石山，上面是規模宏大的古城和古堡，這讓愛丁堡的景觀富有獨特的浪漫色彩和立體感。山上的古城全部是純花崗石建筑，由于年代久遠，色調顯得很幽暗。沿著山脊上一條街往上走到最高的盡頭，就是古蘇格蘭王的宮殿古堡，它后邊緊靠著懸崖。 買票進門，就有導游在等候。由于從我們會議來的人很多，帶領我們的這位導游一個人帶了五十位參觀者。這是一位有趣人物。如果說我在巴塞羅那的朋友荷塞是一位加泰羅尼亞民族主義者，那么相比于這位蘇格蘭民族主義者而言，真是小巫見大巫了。他——奇怪，他沒有戴罌粟花——說的是略帶蘇格蘭口音的標準的英語，開始的第一段歡迎詞就不忘對英國人嘲弄一番： “歡迎大家來到金秋陽光下的蘇格蘭，而不是霧靄沉沉的英格蘭！有意大利人請舉手……，謝謝！有法國人請舉手……，謝謝！今天我會用意大利話法國話——哦，還有我不喜歡的英國話為大家介紹（笑聲）。（這時候我們會議里不少德國來的朋友舉手，用英語向他提出要求也加上德語解釋）非常抱歉我們沒有德語解釋。但這不能怪我們，誰讓你們德國人荷蘭人比利時人的英語學得那么好呢？” （笑聲）他接下去四十分鐘的講解簡直就是一場絕妙的脫口秀——還不需要附加門票。每到一處，他幾乎不放過任何機會對英國人極盡嘲弄之能事，這里面自然也包涵著對消失了的蘇格蘭王朝的深深的失落感和對英格蘭的不服氣。有意思的是，我們這五十位參觀者里幾乎有一半是英國人（從他們胸前的罌粟花就可以判斷出來），可他們中間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對導游嘲弄和揶揄英格蘭的言論表示抗議或爭辯。這種情況若是發生在其他國家，那早就是少則動拳腳，甚至于會動刀槍了。也許英國人認為這種旅游場合的作秀不必太當真；更主要的是，英國社會對不同言論有很大的容忍度。伏爾泰所說的“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誓死保衛你的發言權！”在這里得到了最好的印證。 在這場四十分鐘的反英脫口秀結束后，導游把我們送回大門口分手時，大家還對他報以熱烈的掌聲，包括我們一起的所有英國人！ 法國人愛炫耀他們的“高貴”，英國人卻心平氣和地展現他們的“度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