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大英博物館里原來的大英圖書館的大圓頂閱覽室。 大英圖書館和馬克思的座位 置身在這一片罌粟花的海洋里，我放棄了下午參觀倫敦塔的計劃，而是坐進了大英圖書館。這大英圖書館是大英博物館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上н@很快就要成為歷史，因為圖書館不久就會從這里搬出，遷往位于圣潘克賴斯（St. Pancras）的新址。這就是為什么我這次再要來到這里原因。我只想在那大圓頂的閱覽室里好好坐上幾個小時。 坐在這大圓頂的閱覽室里，總會想起馬克思。這閱覽室是他完成其巨著《資本論》的地方。 倫敦可以說是馬克思的第二故鄉。馬克思在倫敦度過了他后半生的整整三十四年，而其中的大半時間是在這大英圖書館的這個閱覽室里度過的。 過去的教科書里好像提起，這位偉人把他座位腳下的地板都磨得凹了下去。來到了這里，這個問題自然是令人感興趣的；人們，特別是許許多多來自“社會主義國家”的游客，都會想看看那個腳印。這個閱覽室的管理人員，幾乎每天都會被游客問到這個問題；連戈爾巴喬夫來這里參觀時，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由于問這個問題的人實在太多，閱覽室工作人員每天要回答許多次這樣的問題，所以他們不得不在閱覽室外圍一大圈的說明牌子里面，特意加了一塊以“閱覽室與革命”為標題的牌子，上面寫道：“這間閱覽室，以及在它之前的老閱覽室，為眾多的政治流亡者和學者提供了避難所和精神的源泉。最深地植根于這間閱覽室的政治體系是共產主義?？?馬克思在將近34年的時間中幾乎每天來到這里。1850年6月，馬克思最先是被老的閱覽室所接待。從1857年起，他在這里從事了包括《資本論》在內的數項計劃的研究。很可能，他使用的是離他所需要的參考書不遠處的L、M、N、O、P幾排的座位?！? 后來，我在網上讀到了一位參觀者和這里的工作人員交談。一位工作人員非常認真地回答說，我們經常聽到的那種說法應該是一種好意的‘神話式’的傳說（a wilful fable），馬克思并不是固定地坐在某個訂好的座位上。不過，那位工作人員又說：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某年前蘇聯的戈爾巴喬夫來這里參觀時，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我們只好告訴戈爾巴喬夫說，馬克思當年就坐在某某排某某號，因為那里離參考書比較近的一個座位。結果戈爾巴喬夫聽了之后非常高興。不過，這位工作人員又補充說，在那么多年里，至少馬克思應該在那個位置上坐過一次吧，所以他們回答戈爾巴喬夫的話也不能算完全騙人。 另外一位參觀者得到的回答是：“她笑著告訴我，很多中國人都問過她這個問題。但是，每天來這里的人這么多，我們是絕對不會為某一個特定的讀者安排特定的座位的。更何況，他也不可能每天坐在同一個座位上?！边@位不甘心的參觀者又去問了里面的更高的主管，他非常耐心地解釋：“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情，他們對每一個讀者都一視同仁，至于地板，他風趣地和我說，我們的地毯是經常換的，他估計連地毯都磨不出洞來，別說水泥地了?！? 不過我以為，這個“好意的神話式的傳說”不是中國人的發明，它來自蘇聯。其實，只要從邏輯的常識，就可以知道，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不僅僅是，馬克思不可能坐同一個座位上；更在于，這幾百年來每天坐得滿滿的閱覽室，如果馬克思腳下可以磨出一個腳印，那么，每個座位底下都應該會被磨出一個腳印來。 無產階級的偉大導師、共產主義的倡導者和資本主義的掘墓人最后選擇在英國這個最最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度過了他的后半生，并在此完成了他最輝煌的事業，這本身就像是一個悖論。1847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起草的《共產黨宣言》正是在倫敦這里發表的。兩年后（1849）當馬克思在歐洲大陸走投無路的時候，恰恰是英國這個最最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給了他避難權，讓他在倫敦呆了整整三十四年之久直至1883年去世?？梢哉f，倫敦城北海格（Highgate）公墓里的馬克思墓地，就是英國社會寬容和通情達理的最好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