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11-07 下午 /閱讀:1235 /評論:2
退休后,我常喜歡回首往事,發點小感慨,寫點小文章,發表在報刊上,聊以自慰,也與人共享。 不知從何年何月起,我特別喜歡琢磨“性格”和“品德”這兩個詞。幾十年來,結交朋友,與人相處,我都用這兩把尺子衡量:是性格差異?還是品德高下?根據判斷,再決定取舍,分別對待。我還把這種理念,跟親朋好友交流,也傳之兒女,希望他們也掌握這一處世要領。 何為性格?按字面解釋,就是對人、對事的態度和行為方式上所表現出來的心理特點。如開朗、剛強、懦弱、粗暴、陽光、內向、沉穩…… 古代的“性”字,是個形聲字兼會意字。豎心旁是形符,“生”是聲符,表示與生俱來的?!靶浴弊值谋玖x指人天生的特質,引申指事物的性質,又引申指生命,還引申指生來就有的欲望,也引申指性格。再引申指性情、脾氣。又特指男女的類別,也就是性別。 初中時,我有位同桌,跟我很要好。我們都愛好文學,他常到我家作客。若干年后的一天,我偶爾路過他家,發現他的書架上有不少我的藏書和期刊合訂本。那是我的寶物,怎么到他這兒來了?我朝他看看,他佯裝不知,厚顏無恥地說:“這些破書,別看了?!闭f著,把我推出門外。從此,我就再也沒踏進他家門檻。即便在路上碰到,我也扭轉頭,當作不認識。我也自責過,覺得自己小雞肚腸,為幾本書,值得得罪朋友嗎?但我認死理,認為他這是品德問題,而不是性格差異。我羞于以他為友,便與他斷交了。從那時起,我就以此為交友的界線。 我在報紙雜志發表不少作品后,結交了許多文友。我有個習慣,喜歡滔滔不絕地把自己的構思和情節,跟文友們交流,希望得到指點。有位文友,每發表作品,都寄給我一份,讓我分享他的快樂。有一次,我偶爾在一份雜志上看到他寫的小說,閱讀后,發覺他寫的故事核,就是我講給他聽的。而我根據這個故事核寫的小說,已被一家雜志社看中,留作備用。為免抄襲之嫌,我以修改加工為名,討了回來,當作廢稿。那位文友,也沒再聯系我。后來我當了江蘇《少年文藝》主編,有推薦作品之便,但他從沒找過我。也許他不好意思吧?知恥者為勇,我原諒了這位文友。不知他年老后還在寫作否? 我有一位同事、部下兼好友,他的夫人我也很熟悉。這對夫妻可算是針尖對麥芒,經常吵架。論人品,兩個人都是好人。他太太熱情好客,勤儉持家——問題可能就出在“勤儉”二字上。有時我傍晚到他家,黑燈瞎火的,電燈舍不得開。我偶爾進洗手間,鞋被打濕了。地上放著五六個塑料盆,盆里是淘米洗菜水,留著沖廁所。不管天寒地凍還是酷熱難忍,他家不開空調,也不用電扇。他妻子堅持說,放在冰箱里的東西不好吃。于是,他家除了一臺小電視機,常用的家電,就是放在門口鞋柜上的手電筒。 老部下氣得住辦公室,要跟妻子分居。我好言相勸:“這把年紀了,忍一忍,算了吧?!?這位老弟拖著哭腔說:“我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啦。我寧愿一個人過!” 我充當和事佬:“就這么湊合著過過吧……” 老部下朝我怒吼道:“你去跟她湊合湊合看!” 再往下說,就有點沒大沒小亂套兒了。我苦笑著連打招呼:“清官難斷家務事,你自理吧?!?這對夫妻,性格各異,一生就過著爭吵苦惱憤怒的冷戰生活。他們埋怨命不好,又沒有勇氣走出分離那一步。真的,就照我的指示,湊合著過吧。唉,世界冷戰時代結束了,但作為社會細胞的家庭,冷戰仍在繼續。 例子不勝枚舉。記得有一年出版社要招一名保潔工,來應聘的倒不少。在電梯間,我見一位胖大嫂拎著一袋衣服,正嘰嘰喳喳地跟同伴說:“我每天衣服就帶到單位洗,怕什么,不貪公家的貪哪個?不貪白不貪!” 一出電梯,我就對負責招工的辦公室主任說:“那個胖大嫂,絕對不能要?!痹谖铱磥?,她的自我表白,已超越性格的底線。 性格決定命運,我深有體會。我的一位親戚,從小嬌生慣養。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要怎么樣就怎么樣。他要咬姐姐的手臂,姐姐疼得哇哇大哭。她母親趕來勸她:“你就忍一忍,讓弟弟咬兩口?!庇谑?,這個弟弟長大后,成了個性格怪異,無人搭理的人。他五十歲去世,為他送葬的,就我和被他咬過的老姐姐。老姐姐擼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當年留下的牙痕,嘴說:“就是他咬的!”話語里難掩哀傷與怨恨。 這個人,除了小時候咬過他姐姐,真的沒干過壞事。但他從小所受的教育和生存環境,鑄就了他的性格,也決定了他的命運。他,就這樣在冷漠中匆匆度過了一生。 近日,我看電視上的一檔相親節目。一位帥哥講他很有智慧,在回家乘電梯時,他從不先按樓層號碼,因為那樣會泄露隱私。我想,這種人心地如此陰暗,有誰會愛他?果然,面對二十四名佳麗,無人問津。 我很難以品德和性格這兩把尺子,準確地量出人與人之間差異的距離,但大差不差,也能估計個七八分,且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