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于:2014-10-05 下午 /閱讀:2075 /評論:2
在無錫師范的四五年中,我的日子過得平淡、清閑。晚間,一群好友到我家喝茶閑談,每至深夜,盡興而散,我再鋪紙提筆,繼續寫幼兒故事。 星期天,我常逛逛童年的樂園崇安寺,雖覺味道大不如前,但仍殘存著當年的風韻。偶爾也到城中公園轉一圈,特別喜歡坐在池塘邊的石凳上發呆。發呆,也是一種休閑。 “同庚廳”后面的小橋流水,更是讓人迷戀。記得兒時有位跟我年齡相仿的小姑娘,不慎落水,我一把將她拉起,她卻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不放。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英雄救美”,我一直記著她那雙大眼睛。 “同庚廳”后面有個“棋社”,擺著一排棋盤,許多人或坐或站或圍著觀戰。我喜歡下棋,但水平欠佳,屬“臭棋簍子”級別。我看到有棋盤空著,手癢癢的,想找人廝殺。正巧,有位中年漢子跟人家下罷棋,轉過身來。我一看,呦,這不是我初中的同學嗎?名字一時叫不上來,但他那神態、那身材,特別是臉上幾粒白斑點,我斷定他就是我在初中時的同窗。那時學校名稱一年一換,同學進進出出。他似乎只讀到初中二年級便不見了。聽說他到南京上體育學院了,我嘀咕:這樣的小個兒也能當運動員? 老同學也認出了我。兩人寒暄幾句,旁邊有人走過來,我怕人家搶棋盤,便問:“你會下棋嗎?殺一盤!”老同學不置可否。我擺好棋,裝出內行的樣子:“紅先黑后,我先走?!闭f著挺了個小卒,還得意地講了句行話:“仙人指路——你走!” 老同學隨意走了幾步,我見他心不在焉,跟旁邊過來的人講話,便不客氣地提醒他:“專心下棋,你要輸了?!彼活櫢思抑v話,眼也不看棋盤,手在背后動了幾個子兒。我心中不爽:這家伙不存心下棋是吧?說不定他根本不會下棋吧?正想著,他一個當頭炮——我輸了。 我心中非常窩火,表示不認輸,要他拿出真本事來,不要如此敷衍我。我擺好棋盤,一陣沖殺,把他陣前的五個小卒全滅了。他卻只出了一匹馬,左跳右跳,沒幾下就跳到了我的“士”角上。我只顧沖殺,哪知他移了一門炮,我所有的棋子都不能動了,包括帥老頭兒。我每動一個棋子,必然被他的棋子滅掉。仿佛一個人手腳被牢牢地捆綁著,動彈不得。左沖右殺,注定死路一條。我整個身心被無形的魔力鎖定了,休想動一下。我從沒下過這種棋,覺得毫無樂趣可言,有一種被人捆成肉粽子的感覺,這種感覺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后來我不太喜歡下棋,恐怕與此有關。 無錫市體育局徐局長是我的學弟。有一次聚會,席間談起下棋的事,我將那盤棋的經歷講出來。徐局長問我:“你跟誰下的棋?” 我想了想,說:“好像姓戴,臉上有點兒白斑……” 徐老弟一聽,大呼:“哎呀,你跟象棋大師戴榮光下的呀,你怎么下得過他?他得過全國象棋冠軍,跟胡榮華平級,屬象棋大師!”我一聽,心中釋然。以往的經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我畢竟跟大師對弈過。所謂“弈”就是下象棋或下圍棋。古代的“弈”字是個會意字。上面是“亦”字,指一樣。反之亦然,你走一步,我也走一步。下面的“廾”字形指兩只手,或指兩個人的手,同時在下圍棋或下象棋,這就是“對弈”。 我跟大師對弈過?!按髱煛笔鞘裁??是指在學問或藝術上有很深的造詣,為大家所崇敬的人。音樂大師作的樂曲,聽得人如醉如癡,百聽不厭;烹飪大師做的菜肴,讓人饞涎欲滴,齒頰生香;文學大師寫的作品,讓人愛不釋手,拍案叫絕;美術大師的繪畫,讓人過目不忘,震撼心靈;魔術大師的表演,讓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跟象棋大師對弈,他背對著你,伸出一只手,只動幾個子兒,就能把你變成肉粽,叫你動彈不得。